“這……這上面怎麼是荒地！”
快遞小哥似乎不敢相信，使勁用手揉了揉眼楮。
他點開照片記錄，拍攝時間是對得上的，可照片卻完全不同了。
唯恐自己是在做夢，他還狠狠掐了大腿一下，疼痛之下，手機里的照片更顯得清楚不少。
快遞小哥甚至連照片上有幾塊石頭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會這樣？”
他喃喃道，脊背上冒出點涼意。直愣愣地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麼反應了。
【看來小哥是撞鬼了啊】
【可是鬼偷快遞干啥？他們能用嗎？】
【話說要真是鬼偷走的快遞，那賠償還要給嗎？應該沒人會相信是鬼偷走的東西吧……】
【別說信不信了，肯定先把小哥送去醫院看看腦子】
快遞小哥還陷在自己可能撞鬼的猜測里，臉上發一陣青一陣白，好不精彩。
直到手機響了好幾聲，方回過神來。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公司那邊催他回去統計快遞件數。
這會兒，他清醒過來。
鬼還算小事，他要面臨的十萬賠償，才是現在的首要大事。
“主播，這事你真的要幫我啊，求你幫我把快遞找到吧！十萬塊錢，我真的拿不出來。要是你找到了，我可以再付兩千塊……不，我再付你五千！”
快遞小哥咬了咬牙，沖著鏡頭連連鞠躬，臉上一片急色。
五千塊已經是他能拿得出來的最高金額了，他清楚拿五千換十萬，這筆買賣不對等，但他確實無能為力了。
“我爸媽都生病住進醫院，光是醫藥費就要上萬，我實在拿不出十萬塊錢了。”
快遞小哥轉過頭，拿袖子擦了下眼角，他一整天都在外頭送快遞，又剛從荒地上回來，身上早就灰撲撲的，擦的時候還在臉上留下了一抹痕跡。
紀禾搖搖頭，“這五千塊你留著給父母用吧。”
她既然說過卦金兩千，就不會另外再要錢。無論事情緩急輕重，說好便是兩千，多了她不會要。
最開始她提出兩千時，還沒有弄清楚這個世界的物價，等到後來，她了解過，卻也沒改。
紀禾清楚，兩千對于富人來說，不算錢。
可對一些普通人而言，也許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更有甚者，僅靠著幾百塊度日。
沒錢的也許不會看她的直播，但有錢的也不一定會來看她的直播。
她若是提高卦金，又何必在鯊魚平台直播，直接去找那些豪門富人算命，賺錢不是更快？若是不收卦金，那她干脆在街邊支個小攤，又或者不限算卦次數，來一個算一個，不是能幫更多人？
她已經做了自己問心無愧的事，剩下的交由上天定奪就是了。
听到紀禾的話，快遞小哥的眼眶漸漸紅了。
自從父母住院起，他已經連續上了一個月的班，每天都在連軸轉。同事們不愛送的快遞件，比如遠的、重的、大的，又或者容易壞、容易碎的東西，他都送。
這樣他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紀禾︰“何況，你本身也不用賠這筆錢。”
“什麼？”
快遞小哥還在感動中，听見這話，眼楮紅紅的，張著嘴看向紀禾。
“這件快遞，你已經送到主人手里了。”
送到主人手里了？
快遞小哥還張著嘴，慢慢地，他眼楮逐漸放大，嘴巴也成了o字形。
“主……主播，那個快遞……不會是，鬼？”
最後那個字，快遞小哥說得極輕。
他現在身處馬路邊，路燈很亮，車來車往，行人涌動，一派生氣的樣子。
這樣的環境下，他本不該小心翼翼，可還是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他沒有親眼看到鬼，但光是照片上的荒地，就已經讓他被嚇得一身冷汗。
如今再听到自己送的快遞是給鬼的，他更覺得渾身都冷了起來。
紀禾輕點了下頭。
快遞小哥摸摸胸口，不用賠償十萬塊，他是放輕松了。可想到自己可能見了鬼，他又忍不住心髒狂跳。
怎麼這年頭，連鬼都會用快遞了！
“我給它送快遞，不會出什麼事吧？”
“你身上確實沾了些陰氣，這兩天多休息，也別去醫院，容易沖撞了病人。”
紀禾提醒道。
見此，快遞小哥終于是安心了。這個事看起來就是虛驚一場，但他謝過紀禾後，還是又給紀禾打賞了一些禮物，當做謝禮。
【這就完了？我還以為能看到什麼精彩片段呢？失望jpg】
【就這樣挺好的，要真冒出來一個鬼，我可受不了】
【只有我還在好奇，那個快遞里頭倒是什麼東西嗎？】
【沒想到現在連鬼都會用快遞了……看來以後送快遞要更小心點了，指不定就送了個鬼快遞】
彈幕交談間，紀禾已經點下連線。
搶到連線的id是一串亂碼。
看上去是注冊的時候隨便填的，若是有人點進去主頁，就會知道這是個新注冊的號。
畫面上，幽藍色的光映照出一個漆黑的身影。
看不清性別的連線人穿著黑衣，戴著黑色口罩，黑色墨鏡，一頂黑色的鴨舌帽。
整個人都被黑色擋得嚴嚴實實，甚至一點肌膚都沒有暴露出來。
“都說你算得很準，但你不看面相，能算到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嘶啞無力的聲音在直播間里響起。
這道聲音剛響起，便引來水友們一眾的驚恐反應。
【我靠，大半夜听到這個聲音差點把我嚇得從床上彈起來】
【本來打扮成這樣就有夠嚇人的了，怎麼還搞了個這種聲音？】
【這不跟恐怖片里那種突然冒出來嚇人的糟老頭子一個聲音嗎？太難听了吧……】
【我第一次覺得有人的聲音能這麼難听，是喉嚨受傷了嗎？正常人的聲音真的會這麼難听嗎？】
他的聲音很……難听。
不是變音器的聲音。
也不像尋常那種缺水的沙啞，更不是大悲大哭過的喑啞。
反而像是年邁將死的老者，已經壞了喉嚨，卻還要極力扯開嘴，說出話來。
從他黑乎乎的墨鏡上，能看到電腦屏幕的反光。
隱約可以看到紀禾的面容。
但卻不知道墨鏡背後的這個人，在看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