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宋軍突然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指縫間滲出淚水︰“我承認我確實找過他。“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上個月他突然說掌握了什麼證據，要去舉報我.“
“舉報什麼？“
宋軍的肩膀劇烈顫抖︰“海砂.我用海砂充河砂的事。“他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絕望，“我求他別這麼做，那些材料商威脅我，如果斷了這條財路，就把我全家“他梗咽著說不下去，“我那天只是想跟他好好談談，真的沒想殺他！“
審訊室的白熾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聲，宋軍蜷縮在鐵椅上，手腕上的手銬隨著他的顫抖輕輕踫撞。他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
陸川隔著單面鏡觀察了十分鐘，才推開門緩步走進來，金屬門閉合的聲響讓宋軍渾身一震。
“知道為什麼帶你到這里嗎？“陸川將一摞文件拍在桌上，最上面是張寶德的面部復原圖，“2022年11月15日晚上八點十七分，你讓司機陳強把張寶德約到城西倉庫，說說吧，之後發生了什麼？“
宋軍的喉結劇烈滾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我我只是想和他談談，真的沒想殺他.“他突然抓住桌沿，指節泛白，“是他先威脅我的！說掌握了海砂換河砂的證據，要去舉報，我整個家當都會毀于一旦！“
王帥將物證袋里的氯胺酮檢測報告推過去︰“死者體內檢測出0.8mg/L的氯胺酮，這個劑量足以讓人瞬間昏迷。你從哪里弄到的管制藥物？“
這個問題讓宋軍徹底崩潰，他癱倒在椅背上，淚水混著鼻涕流下來︰“我我找了黑市的人，他們說這種藥見效快，沒痕跡。那天晚上張寶德一進倉庫，我就把摻了藥的酒遞給他，他喝了兩口就倒在地上“
陸川翻開尸檢報告︰“死者舌骨大角骨折，氣管內發現麻繩縴維，這些怎麼解釋？“
“我慌了！真的慌了！“宋軍突然開始語無倫次，“他倒在地上還在說要把證據公之于眾，我怕他裝昏迷，就順手抓起捆貨的麻繩我發誓只勒了十幾秒！真的只有十幾秒！“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可他的手腳突然開始抽搐，嘴里涌出白沫，我松開手的時候，他已經.“
王帥調出倉庫的三維重建圖︰“根據現場血跡噴濺角度，第一案發現場不是枯井。你在倉庫殺人後，怎麼處理的尸體？“
宋軍的身體劇烈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我用防水布把他裹起來，塞進越野車後備廂。陳強一直勸我去自首，我拿扳手砸他的頭，他血流得滿臉都是，卻還在說要報警後來我把他也綁了，逼他一起拋尸。“
“為什麼選擇那口枯井？“
“那是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宋軍突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瘋狂，“拆遷區的人都知道那井荒廢了二十年，誰會想到下面藏著具尸體？我們用工地的起重機把尸體吊下去，我還特意往井里扔了半袋水泥，想毀尸滅跡“
陸川將張寶德的賬本復印件甩在桌上︰“這上面記錄了你和材料商的交易，海砂換河砂差價37萬。你明知道海砂會腐蝕混凝土，為什麼還要做？“
“因為我沒得選！“宋軍突然站起來，被手銬猛地拽回座位，“甲方壓價太狠，按正常材料根本賺不到錢！那些材料商說海砂經過處理就能過關，檢測報告他們都能搞定.我想著就干這一次，誰知道張寶德那個瘋子，非要和我過不去！“
審訊持續到凌晨三點，宋軍的聲音已經沙啞得幾乎听不清。當他詳細描述用麻繩勒頸的動作時，王帥注意到他的右手不自覺地做出拉扯的姿勢——這與尸檢報告中索溝的走向完全吻合。而他交代的氯胺酮注射位置，也和死者右耳後的針孔嚴絲合縫。
“陳強現在在哪里？“陸川的問題讓宋軍渾身一震。
“我我把他鎖在郊外的廢棄廠房里，已經三天了.“宋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求求你們救救他，我沒想殺他，真的沒想“
當特警隊在鐵皮廠房找到陳強時，他正虛弱地靠在牆角，手腕和腳踝的勒痕已經化膿。而此時的宋軍，正蜷縮在審訊室的角落里，對著張寶德的照片喃喃自語︰“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我只是想賺錢，想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晨光刺破雲層時，陸川站在審訊室門口，看著被押解上警車的宋軍。這個曾經衣冠楚楚的包工頭，此刻頭發凌亂，西裝沾滿嘔吐物，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度。
抓捕宋軍的第三天，七輛警車閃著警燈緩緩駛入城西拆遷區。宋軍戴著手銬坐在押解車後排，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不斷滲出冷汗，將鬢角的頭發浸濕成綹。他隔著車窗望著熟悉的街道，喉結上下滾動，突然劇烈干嘔起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警戒線迅速在廢棄倉庫外拉起，陸川站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轉頭看向被警員攙扶下車的宋軍︰“現在開始，從你把張寶德約到這里開始，詳細說明每一個步驟。”
宋軍踉蹌著走進倉庫，腳下的碎玻璃在警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泛著冷光。他的目光落在牆角斑駁的水泥地上，突然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就、就在這里.我打電話騙他說有重要的材料采購合同要簽，他.他平時對這種事最上心，連晚飯都沒吃就趕來了。”
王帥舉起現場還原圖對照︰“張寶德是從哪個門進來的？”
宋軍顫抖著指向東側的卷簾門︰“那扇門我故意留了條縫。他進來的時候還笑著問我這麼急找他做什麼，我當時手里攥著那瓶摻了氯胺酮的白酒，酒液在瓶子里晃得我心慌。”他閉上眼楮，喉結艱難地滑動，“我跟他說這是新弄到的好酒，拉著他在那邊的破木桌前坐下。他端起酒杯聞了聞，還說這酒香氣不對，我生怕被發現，一把搶過杯子往他嘴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