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山坐在辦公室里，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手里的文件。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詫異地抬起頭，砰砰砰，門突然敲響起來。
“報告！”
“飛虎旅旅長林輝，前來報到！”
徐千山心顫抖了一下。
“飛虎旅旅長林輝，前來報到！！”
听到林輝嘶啞的聲音，徐千山就清楚，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徐千山無奈的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進來吧。”
門被推開，林輝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雙眼死死的盯著他，隨即用力敬禮︰“首長，我...”
徐千山猛地抬起頭打斷他，隨即站了起來︰“趙參謀。”
“到。”一個參謀沖了進來。
“帶林旅長到會議室去休息。”
“首長，我......”
“不要說了！”徐千山冷冷盯著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要來殺人嗎？忘記總部領導和你說的話了嗎，你是飛虎旅的旅長，你得保持冷靜！”
“如果你都不冷靜，那整個飛虎旅該怎麼辦？”
“你們是經過千錘百煉打造出來的，全軍唯一的職業化部隊，就算泰山崩于前，你們也不能眨一下眼皮，就算戰友倒在你身邊，你也得保持冷靜！”
林輝嘴角抽動兩下，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去會議室好好冷靜冷靜，回頭我會找你的。”
“林旅長，走吧。”參謀在一旁說道。
林輝深吸一口氣，沖他敬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徐千山重新坐了回去，無奈的拿起茶杯，但到了嘴邊又放了下去。
“哎......”隨即長長的嘆了口氣。
會議室里，林輝呆呆的坐著，無聲的看著窗口。
過去，飛虎旅確實有人犧牲過，他也親自送走了他們。
可這一次不同，馬小山是他一路帶出來的。
林輝當初在老虎團剛提升為軍官時，馬小山還是一名副班長。
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經歷了那麼多槍林彈雨，闖過了那麼多難關，他已經成長起來。
他跟著自己拿到了全軍第一，剛剛才升任副連長，將來前途無量。
可現在......林輝默默握緊拳頭。
李鄉雖然是後來的，但同樣也是一名骨干。
可現在，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林輝慢慢閉上了眼楮，腦海里響起一道道聲音。
“副團長，我叫馬小山，來自農村，我家里面有四個姐姐，父母年紀也大了。”
“我想過了，我不回去了，就在部隊里跟著你好好干。只要跟著你好好干，將來就能帶他們住上大房子，過上好日子。”
“......團長，家里頭請人給我說了個對象，你說我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呢？現在部隊里這麼忙，我要是回去了，太耽誤訓練了。”
“謝謝團長正委幫我籌錢，讓我能給家里大姐二姐蓋了新房，還順帶把我們家老房子也翻新了一遍。”
“現在村里人都說，我是馬家屯最有出息的孩子，我爸媽他們現在在村里可有面子了！”
“副旅長，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到哪里，我一切听您的，生死相隨！”
“馬小山，因你在考核中表現突出，經上級批準......升任你為一團一連副連長，鼓掌....”
林輝猛地睜開眼楮，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馬小山，馬小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慢慢黑了下來。
桌子上擺了兩份飯，早就已經涼透了，但林輝卻始終沒有動過一下筷子。
門輕輕的被推開，徐千山背著手走了進來，站在他的面前。
林輝轉頭看著他，慢慢站了起來。
此時，他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剛來時候的瘋狂和怒火，反而像個孩子一樣充滿無助和可憐。
徐千山看著他憔悴的模樣，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他的印象里，林輝是個什麼都打不到的硬漢。
不論是多麼危險的任務，多麼強大的敵人，都無法將他擊垮，只會讓他越挫越勇。
但這一刻.....
徐千山拍拍林輝︰“坐吧。”
林輝麻木的坐在他對面，緊緊盯著徐千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也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我全部告訴你。”
徐千山冷酷的說︰“具體情況周忠義應該已經告訴你了，現在，我再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
“經過多方調查，你們追蹤的那個目標人物，並不是原本情報里面顯示的那個恐怖分子。”
“當時那間屋子里，除了他以外，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但事後，我們打掃現場時，才發現他待的屋子里還有六具尸體。其中兩個是沒有身份的武裝人員，還有四個平民，分別是一個婦女，一個老人，外加兩個孩子。”
林輝猛地瞪大眼楮︰“都是他殺的？”
“不知道。”徐千山搖頭︰“到現在為止，我們都不知道那家伙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他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樣。”
“那這是什麼狗屁任務！”林輝氣的握緊拳頭。
“既然不是恐怖分子，也沒有搞清楚對方的狀況，為什麼就讓我的人去？這是不負責！”
砰！他拳砸在桌子上。
“你冷靜點。”徐千山盯著他，冷冷的說道︰“沒有人能夠保證得到的所有情報，全部都百分百正確，這是不可控的。不過，有關方面已經處分了相關人員。”
“處分有什麼用？馬小山他們的命回不來了！”林輝低吼。
徐千山無奈的吐了口氣，隨即說道︰“這次任務很不一般，在村子幾公里外，我們還發現了好幾具尸體，每個人都是全副武裝。”
“而且，根本查不到他們的任何身份。”
林輝眉頭微皺起來。
徐千山繼續說道︰“但在事發現場提取到了彈頭和彈殼，和這些尸體身上的完全匹配。”
“根據分析，他們應該是先到現場，並且在周忠義帶隊趕來之前先一步撤離的。”
“至于他們為什麼死在外面，暫時不清楚。不過他們都是被迅速擊殺，一刀致命，並且沒有任何反抗痕跡。”
“到底怎麼回事？”林輝緊緊盯著徐千山。
徐千山搖頭︰“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任何有效線索。但我們猜想，這次行動應該是一個陷阱，有人放出煙霧彈迷惑我們，故意讓我們去抓捕那個目標。”
林輝眼里已經滿是怒火。
他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專門針對飛虎旅設計的行動。
“是誰設計的陷阱？”林輝冷聲問道。
徐千山搖頭︰“目標已經逃到境外，情報人員也跟到境外，進行追蹤。不過那家伙行動速度太快，出去之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們追查了那麼久，卻始終沒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就好像是徹底人間蒸發了一般。”
“讓我去！”林輝猛地站了起來。
“你坐下！”徐千山低吼一聲，林輝握緊拳頭氣憤的坐下來。
“我知道你的心情很難受，也知道那兩個犧牲的兵對你意味著什麼，但你現在再沖動也沒用，因為你壓根就找不到他，你的一腔怒火也沒地方發泄。”
“那就這麼算了？我的人就白死了？”林輝反問︰“他們可是最好得兵！”
“我知道！”徐千山冷冷瞪著他︰“他們也是我最好的兵！”
林輝眼角抽了抽，氣呼呼的又是一拳砸在桌上。
以往任何時候，他都沒有過這樣的無力感。
但這一次，空有一身的蠻力，卻無處發泄，讓他感到無比難受。
徐千山拍拍他︰“回去吧，好好帶你的兵，那次任務以後，我去過好幾次，你們飛虎旅像是整個都變了，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
“要是時間太久，我怕他們都像弦一樣繃斷了，只有你能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他緊緊盯著林輝︰“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一定會找到那個家伙，並且把這件事完完整整的還原。”
“不管是誰指使的，不管是誰設下的陷阱，不管他躲到多遠，我們都一定會找到他。”
“你不能讓飛虎旅垮了，這是你的責任！”
林輝眼楮盯著徐千山，徐千山對他默默點頭。
兩人沉默了許久，林輝再次站了起來︰“首長，我只有一個請求，如果找到目標，讓我來！”
徐千山也站了起來，用力點頭︰“好！”
林輝沖他敬了個禮，大步朝外走去。
徐千山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小子，一定不能讓大家垮了，飛虎旅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