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甦曉晴心不在焉的開著車，根本沒注意到信號燈的顏色，直到視野里突然闖入前車尾燈刺目的紅光才猛然反應過來，堪堪一腳踩下了剎車。
真的是好險，差點就撞上去了。
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她抬眼往後視鏡看去，顧城四仰八叉的倒在後座上，睡相極為難看。
“真是睡覺也沒個正形，讓你喝這麼多，喝死你算了。”
她忽然嘟著嘴小聲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可眼眶已然有了一絲濕潤的感覺。
這樣的顧城真是好久沒見到過了。
這幾個月里，作為他的枕邊人，甦曉晴能明確的感知到，顧城的精神一直處在高度緊張中，他就像一根繃的筆直的弓弦，和以前的他相比，變了好多。
她真怕有一天他會斷掉。
可是今天.....
在後車刺耳的喇叭聲中，甦曉晴慌忙擦了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流下來的眼淚，手忙腳亂的開動汽車。
那兩個人的身影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
第二天，顧城早早的就出了門，昨晚睡得早，起床後他有充裕的時間來修整儀容儀表，身上終是煥發了些許難得一見的活力。
只是一向咋咋呼呼的甦曉晴現在卻像蔫吧了的茄子，精神不振，眼底下有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沒怎麼睡好，顧城自然發現了她的異樣，便讓她留在家中休息。
甦曉晴也只是勉強微笑著應下，待到目送著顧城腳步輕快的下樓後，又回到房間里靠著床頭半倚著坐下，昨晚她幾乎是在這里枯坐了一夜。
“曉晴，為什麼是我呢？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願意付出我的全部去換，為什麼偏偏是我？”
恍惚間，耳畔似乎又听到了那仿若已經是在很久之前，她緊緊抱著安然，安然木然的質問，可是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嘴里只能說一些蒼白無比的安慰的話，那樣的無力感又涌上心頭。
昨天她見到了消失了許久的顏明川。
他神態自若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自己說話，甦曉晴覺得自己看不懂他。
可是安然變了好多，雖然沒有經常聯系，但甦曉晴還是知道的。
她把自己的畫室出手了，請來最好的醫生為宋青婉治療，又用剩下的錢接手了大學附近的一家小店，每天來返于醫院與小店之間，僅有的幾次見面，安然的話很少，有時草草說上一會兒她也很少講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甦曉晴這般粗心的人也能看出來，她臉上的微笑是強裝的。
明明她才26歲，承擔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在談話里，她從顏明川輕描淡寫的話語里得知，接下來，他會回到盛景上班。
想到這里，甦曉晴挪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身體，目光望向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
微微嘆了口氣。
她該怎麼辦？
現在真的是時候嗎？
以後時間還很多的，或許可以慢慢來，又或者....
一晚上的思想爭斗，本就疲倦至極的甦曉晴竟然不知不覺的靠在床頭睡了過去，等到再度睜眼時，中午已經快要過去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入秋的陽光不似夏日那般毒辣，暖洋洋的從窗戶照進來，甦曉晴盯著地上的光點發了一會兒呆，起身去衣帽間換了一套衣服，拿起包就出了門。
......
早上的空氣很清新，顧城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後，沒有馬上走通道上樓，晃著步伐走出停車場，在樹蔭下坐了幾分鐘後，期間頻繁的低頭看了幾次表。
確認時間無誤後，進入大樓的專用工作電梯內，按下一個數字便靠在牆上，視線穿過玻璃幕牆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狹小的空間里靜的能听見他自己的心跳聲。
出了電梯後直奔那扇在過去關閉了許久的黑色的門，現在那扇門是半掩上的狀態，還沒觸踫到呢，伸出的手就察覺到有冷氣從里面溢出來。
他才剛剛推開，就被鋪面而來的寒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靠！”
顧城怪叫了一聲，反手把門關上，一邊還不忘吐槽︰“你這溫度調的也忒低了點。”
當他回過頭來時，才發現，杜洛書早就在了，筆直的站的跟個擎天柱似的。
要是把這家伙調到門口去當保安那肯定超有面子。
“溫度調低一點有助于從外部冷靜大腦，讓你清醒一點不好嗎？”
顏明川穿著一身墨黑的西裝，是他一貫的風格，一手撐著頭靠在沙發上，一手翻閱著這幾個月來沒參與的工作，他看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頁接一頁不停地翻過去，看的顧城頭皮發麻。
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想起同樣的資料，自己得慢吞吞的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每天都搞到頭暈眼花，顧城就是一陣感嘆。
人比人果然氣死人。
“話不能這麼說，你看，我還穿著短袖呢...”他走過去，在顏明川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舒服的翹起二郎腿︰“你來了多久了？我還以為我出門夠早的呢？”
“沒多久，剛到一會兒。”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顏明川已經把手里那一本資料看完，放下手中的東西，他點上一支煙︰“怎麼不去自己辦公室？”
“我他媽這不是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來了嗎？”
“.....”
頓了一下，顏明川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重新聊起新的話題，他虛指了一下剛才自己所翻閱的文件︰“我大致看了一遍，總體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紕漏，顧城，你其實干的很好。”
“其實很爛，我自己知道，紙面上的東西都是虛的。”
顧城笑笑，應了一句，感覺手里空落落的，又探身從茶幾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細白的香煙︰“我把人際關系處理的很糟糕，雖然業績看起來不錯，但是我知道底下的人怨言很多，他們只是不敢說罷了，你在的時候可不會這樣，洛書應該都和你說過了。”
“事情都是從小做起的，以後你慢慢會知道該怎樣去處理的。”
顏明川微微搖頭︰“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我或許太急了。”
“沒什麼，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嗎。”
.....
顧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心情顯然都特別好，令這幾個月在他高壓政策下苦不堪言的下屬們紛紛竊竊私語。
顏總回來了就是好啊，以後的日子有盼頭了。
還沒討論上幾句，就听到顧城在辦公室里大呼小叫︰“來人吶！”
怯生生的小助理挪著腳步進了房間，迎面看到的就是顧城那張嘴角翹的沒邊的臉。
“顧總，有什麼吩咐嗎？”
顧城笑意盈盈的回答︰“把安遠給老子叫過來，今天心情不錯，老子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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