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淵內。
離開逐鹿城的李二狗和韓冥都在此處。
李二狗站在楚夜的身後，躬著身子，開口說道︰“公子，星辰學院院首的身份，在逐鹿城以及星辰學院中一直很神秘。”
“似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而且在三年前，星辰學院院首離開逐鹿城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星辰學院中，也沒有找到記錄有關星辰學院院首和鎮魂鈴的任何信息。”
早在楚夜出現在星辰學院之前。
李二狗就已經將星辰學院和逐鹿城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探查了遍。
令人奇怪的是。
無論是有關鎮魂鈴還是星辰學院院首的信息，都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有人刻意將其抹去一般。
就連星辰學院中的那些弟子，對星辰學院院首的印象也十分模糊。
甚至有的人還曾懷疑，星辰學院到底有沒有院首這個人。
听到李二狗的稟報，楚夜抬起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梁。
明明平靜的目光，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
楚夜這時將目光看向了丑奴，雖未開口，但丑奴已經主動站出來說道。
“密網之前對青州的滲透並不理想，信息的收集和整理還需要時間。”
楚夜道︰“我只要一個結果。”
“七天！”
丑奴想了想後，開口道︰“星辰學院已經覆滅，青州境內亂象必起，只需要七天的時間，待密網足夠的滲透後，牘天幕府可以得到一個結果。”
楚夜點了點頭後，沒有再說話。
而是將目光看向了天涯海淵的前方。
在楚夜的注視中，虛無的空間突然蕩漾起異樣的漣漪。
一道身著紅裟的身影，赤足而行，緩步從空間中踏出，如同踏進了水面。
正是無法。
此時的無法，依舊是無法，卻又不是無法。
明明慈眉善目，卻又殺氣沖天。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渾然天成的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如夏日落雪，陰陽共生；
卻生死共融，破立相隨。
此時的無法，半神半魔，神魔皆是。
看著突然出現的無法，跟著楚夜來到天涯海淵的姜海崖，眉宇間露出了凝色。
他並不了解神魔的意志。
所以他並不知道無法此刻的狀態。
在姜海崖看來，無法從那個黑暗的空間中安然的走了出來，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成功渡化了空間內的那尊佛陀？
按照無法和楚夜之間的約定。
楚夜就要遵守諾言，帶著死營跟著無法一同前往觀海觀。
這個結果，有些脫離了姜海崖的意料。
一旁的丑奴在無法走出那個空間的瞬間，目光中卻露出了難得的驚訝。
數百萬年間，丑奴見證過無數天驕的崛起和衰落，但是這些天驕都有一個無法改變的共同點。
就是一旦找到自己的道，就會固定自己的心。
不可能再改變。
相由心生。
心中遵循著什麼樣的道，就會向世人展露出什麼樣的相。
如同之前的無法。
心懷眾生，他的相便是大善靜心之相。
永遠給人的感覺，都是平靜祥和。
可現在的無法，卻讓丑奴聯想到了死營，甚至是韓冥。
殺念于心，僅是一眼，便能使人畏懼。
而且丑奴能感受到，無法一直在極力的扼制心中的殺念迸發。
這是無法的善。
可要是無法任其宣泄，釋放出了那尊惡，丑奴無法想象，那將是一股多麼恐怖的殺念。
甚至，遠在死營之上。
忽視了眾人的目光，無法的神色間看不出悲喜。
聲音如往常般，走到了楚夜的身前。
“如果可以再選一次，小僧絕不會入內。”
無法從來不對自己的選擇後悔，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看著無法，楚夜的嘴角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善與惡從不是對立。”
“只是很少有人能找到讓他們共存的方法。”
“惡人向善，是惡還是善？”
“善人向惡，是惡還是善？”
“極惡佛陀葬眾生而淨世，他的殺，不分善惡。”
“因為他的眼里，只存萬物。”
“一鯨落而萬物生。”
“以眾生淨世而讓萬物生。”
“在極惡的眼里，眾生只是那只隕落的鯨罷了。”
“大善即是大惡。”
“這才是你的道！”
听到楚夜所言，無法的目光竟然變得愈發明亮。
如同看到了一條自己追尋已久，卻始終無法捉摸的路。
霎那間，在無法身上兩種不同的道，竟然開始完美的融合。
再看無法時，無法身上的殺氣已經消失得干干淨淨。
而無法在眾人的眼里，也變得普通起來。
就好像，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和尚。
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善惡。
就連丑奴在這一刻後，也再也看不到無法身上的道了。
……
在那尊荒涼的墓地中，總有一兩個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半神半魔，極惡佛陀。
以淨人淨世來達到萬物共榮的目的。
他的可怕和殺戮，無法為天地所容。
偏偏，他的道心比任何人都要純潔，無暇。
楚夜本以為，在這諸天萬界中，再也無法找到一個人能承載極惡的魔 。
沒想到，無法給了楚夜一個如此大的驚喜。
更讓楚夜驚喜的是。
無法承載了極惡的魔 ，卻並未完全受到極惡魔 的影響。
他依舊保留著屬于自己的道。
這時，無法走到了楚夜的身前。
整個身子俯地而拜，這是觀海觀最高的禮節。
這一禮，無關楚夜是否掌控了自己的靈魂和生死。
只為感謝楚夜讓自己找到了一條真正的大道。
起身時，無法神情鄭重的說道。
“這一局，小僧輸了。”
“小僧雖然承載了極惡佛陀的意志，卻無法渡化極惡。”
“既然不能將公子和死營帶回觀海觀，小僧唯有常隨公子左右，妄能阻公子殺戮，以求天下安寧。”
楚夜依舊在笑。
說道︰“你應該很清楚，當你無法控制極惡的淨世殺念時，你帶來的殺戮，將會比任何人都大。”
無法並未動容。
而是注視楚夜的目光，問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公子會阻止小僧嗎？”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無法道︰“無論公子阻止與否。”
“當小僧心中之道，勝于極惡之時。”
“小僧便是無法。”
“當小僧心中之道，弱于極惡之時。”
“小僧便是無天。”
“無法、無天，皆是小僧之道。”
“小僧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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