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李家院子參天古樹下，四名衣著華麗的小童手牽手圍成一圈，中間圍著素衣的小長生，小童們蹦跳一次就擊掌一次。
小童們齊聲唱:“一個小啞巴，她不會說話；為啥不說話，因為耳聾啦！一個小聾子，她也听不見；為啥听不見，這個要問她！哈哈哈！哈哈哈！”
小童們笑得前仰後合，小長生站在中間，听不懂他們在唱什麼，也跟著嘻嘻笑著。
李悠寧抱肩立在一邊，繃著臉氣鼓鼓的樣子，她討厭李長生，更討厭被人說有個聾子姐姐或者是啞巴姐姐。
玉嫂端碗過來，湊到二小姐身邊:“剛冰好的銀耳羹，二小姐喝一碗吧。”
小悠寧氣呼呼的一把打翻了碗！嘴里喊道:“走開！”轉身跑進屋內。
小長生微微收了笑，一臉不解的看向自家妹妹跑走的方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悠寧 跑進大廳，噘著嘴一臉委屈兩手一張，便往李老夫人懷中撲去，小小年紀就開始學著告狀:“祖母祖母，你以後把長生關在屋里，別讓她出去了好不好？真是丟死人了！”
玉嫂跟在後面走進來，這個孫女是二太太所生，不比大小姐是個天生殘疾，不僅樣貌可愛靈動，且活潑調皮又會撒嬌，深得李老夫人喜愛，李老夫人瞧見她立刻道:“哎呦，我的乖孫女回來了？”
李老夫人見她抽噎著，擔憂的一手扶起她，一手拿帕子給她擦汗:“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給祖母說。”
小悠寧眼楮紅紅的，手猛地向門外一指:“還不是那個聾子！自己听不見就算了，待在屋里不要出來啊！我邀請朋友過來玩，她偏要湊熱鬧，這下大家都知道我有個聾子姐姐了！不僅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
小長生邁門檻進來的腳微微一頓，看著悠寧正一臉怒容的指著她，大概知道了自己惹到了她哪里不快，心里一陣委屈，低下頭，局促不安的走了進來，站到了角落。
李老夫人眼皮稍稍一抬，就又落下了，唇角耷拉著，同樣是孫女她雖然不待見長生但是也從來不為難長生，只有忽視。
她將小悠寧抱進懷里哄著:“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件秀花邊
的綢緞衣裳嗎？正好也到年下了，祖母這就叫人過來給你量身做了，好不好？”
小悠寧扭著身子依然不依，玉嫂連忙端著吃的喝的圍過去，哄自家二小姐開心。
小長生獨自站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兩只小手在身前攪來攪去，忍不住抬頭看向楊氏的方向，祈求能獲得一點關注，楊氏根本就未曾注意過她，一直轉動著手里的一圈佛珠，慈悲的念著經，，從始至終，也沒有看過小長生一眼。
突然有丫鬟從前廳跑了過來，大聲喊著:“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眾人聞言一喜，小長生眼楮一亮，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放眼望去，整個林家只有李承山將長生放在心
噠噠噠腳步聲響起，門外一身影漸漸清晰，李承山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先是悄悄地看了小長生一眼，才朗聲笑著向李老夫人先作了個揖:“娘。”
李老夫人慈母模樣點頭:“你替朝廷外出賑災。上次來信不是說還得十天半個月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承山笑著回道:“事情辦得順利，兒子就先回來了。”
悠寧開心的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蹦下來，直接撲向李承山懷里:“爹爹！寧兒想死你啦！”
大廳里，楊氏、二太太見老爺回來了都面帶喜色紛紛站起，李承山彎著腰，一手摟住悠寧，一手向下壓了壓，對楊氏等人道:“不必多禮了。”
他放開悠寧，走到小長生身邊，一手仿佛無意的搭在小長生的椅背上，笑盈盈地望著母親。
長生抬起眼看了眼父親，低下頭，眉眼彎彎，落寞的心里涌入一絲絲溫暖。
眾人都落座，李老夫人與楊氏輕聲討論迎接春節:“眼見要近年關，與我們交往密切的人家禮物都備了嗎？可不要漏了誰。”
楊氏欠身:“娘放心，已經再三檢查了。”
幾人閑聊，不知不覺到了用午膳時辰，丫鬟們上了飯菜，眾人落座，飯桌上李承山瞥了眼自己娘親，正和夫人說話，全沒注意這邊。
他便迅速往小長生碗里夾了塊肉，長生低著頭，夾起來大口吃下去，鼓著嘴偷偷笑。
李承山也樂了，故意稍微趴下些，幾乎無聲地比著口型問:女兒呀，最近你過得好不好呀？
小長生看著李承山，
用力點點頭，李承山面露欣慰，伸手輕輕為小長生整理頭發。
二太太注意到這邊，起身親自接過丫鬟遞上的湯碗，往李承山和小長生跟前各放下一碗，柔聲道:“老爺也別光顧著歡喜了，吃飯啊，長生也多吃些，正是長個頭的時候呢。”
李承山笑著對二太太點點頭，上首的李老夫人見到這一幕微微有些不滿，輕咳一聲:“承山，剛才說的你可听到？到年節了，大媳婦和兒媳婦也該置辦些新首飾，你陪著去挑挑，還有悠寧，我許了她件新衣裳……你多上點心。”
李承山點頭會意，眼神卻停留在小長生身上，心道:過了今年長生也六歲了，是時候給小長生也置辦一份新年禮物了。
而燕國皇宮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燕國皇室慈安宮內，金碧輝煌，熱鬧非凡。
今日是皇太後的壽辰，李燁跪在皇太後的腳下，他的身後跪著兩位皇子，皇子身後跪著的八位公主，再往後文武百官烏壓壓的一群跪在地上。
“兒臣，祝母後福如東海，壽與天齊！”李燁皇帝高聲喊道。
“太後娘娘萬福金安！”身後的一眾大臣們齊齊磕頭。
皇太後的面前堆滿了金銀珠寶和各色奇珍異玩，底下是燕國最尊貴的人在向她行跪拜禮，而坐在主位上的老婦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她端坐在慈安宮最尊貴的檀木椅子上，手握玉如意，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眾男娃、女娃，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公主多半都已經定親，再過個小半年都是要嫁出去的……怎麼偌大的一個燕國皇室怎麼就沒有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兒？
難道真是她沒有孫女的命？
自從她的第七個孫女出生後，除了皇孫，皇室已經五年沒有所出了。
她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再過幾年就要去地藏王菩薩那里報道了，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軟糯糯的女娃娃。
她一手握著玉如意，一手握著佛珠，閉上眼楮嘆了一口氣，若是能再有個小孫女兒就好了……能陪在自己膝下說說話。
“罷了。”她喃喃自語。
“哀家乏了，都散了吧。”皇太後提高了音量，疲憊地揮了揮手。
李燁楞了一下，隨即看到母後面露不悅之色，便叫大臣們都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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