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跳躍的火光，顧北雁有點出神，不由自主想著當初二人來到這個滿是荒草的廢棄園子，三餐不繼，睡覺都沒有鋪蓋的時候。
那會兒旁邊這個話癆還要出去打短工賺家用，然後每次都吃癟，想想很好笑……
想著這些，頭一回大雁听著那碎嘴子嘮叨居然沒覺得煩。
接過來江凡烤的雞脆骨，顧北雁小口吃著，心里說不出的滿足。
然而好景不長，二人世界還沒享受多久，沒眼色的顧青衫就順著味兒躥了過來。
完全不顧大雁子嫌棄的臉色，上手就蹭吃蹭喝。
江凡也很是無奈，這廝太自來熟。就連大雁也沒憋悶多久就被他天花亂墜的夸獎給夸得有點找不著北，顧社牛甚至從姓氏上推論，兩人往前十八輩應該是本家……最後在江公子無語的目光中，大雁首次主動分給了外人炊餅片……
隨後，燒烤隊伍不斷膨脹，先是小貔貅揉著鼻子跑來，然後是解語花姐妹，隨後就是沒吃飽的老家伙……
最後就連都倫王子都沒忍住湊了過來。
燒烤規模只能持續擴大，不過當海瑟薇面帶怒色跑過來質問江凡為啥還沒回房的時候，大雁子再也沒搭理過他。
然而江凡卻敏銳的發現，那個最愛湊熱鬧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酒足飯飽，所有人散去，江凡瞅著躺在一邊打飽嗝的顧青衫︰“你不覺得少個人？”
顧青衫愣了下︰“這是你家，問我？”
江凡哼了聲︰“她是最愛湊熱鬧的。”
顧青衫愣愣神，緩緩放下酒杯︰“……不說這個，你能死？”
江凡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湊過來干啥，還不是希望看到她！”
顧青衫眉頭緩緩凝結，許久，抬起頭認真看著江凡︰“過去的，都過去了，她也變了……”
江凡心中一動︰“你什麼意思……她可是為你哭，還抱著給你疏導真氣。”
顧青衫苦笑︰“我何嘗不知，她一直也難以接受我是她兄長的事實，也怪我，當初太糊涂，沒搞清她的身份就……”
江凡也無奈嘆口氣︰“好險，听說你倆差點……”
顧青衫揉了揉腦袋︰“還好本公子讀詩書，重禮儀，秉承先賢教誨，堅持男女授受不親……要不得犯大錯……”
江公子听得直翻白眼︰“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你特麼能不能少夸自己兩句？臭不要臉！”
顧青衫訕笑一下，忽然拉著江凡的袖子︰“妹夫，這事兒哥哥我是不行了，以後就靠你開解啦，上點心……”
“我上你妹！”江凡抬腿就給他一腳。
“這話……倒是沒錯。”顧公子咕噥著道。
江凡兩眼直冒金星，這貨簡直了就……
“說起來，當年她被逐出太華，是不是與你們的關系有關？”
顧青衫嘆口氣︰“那年她才十六，還是個清純可人的太華小仙子，我去偷鶴吃……”
江凡︰……
“就遇上她了，不知為何，我一看到她就喜愛，說不清楚的感覺，反正就是從心里喜歡。”
江凡明白，這可能就是斬不斷的血緣之故。
“她……自然也喜歡我，慢慢的我們就經常在一起玩耍，一起修行，一起偷東西吃。生活，特別特別美好，那時候我都沒想到，在太華居然有我人生最快樂的經歷。”
“……後來，她說要嫁給我，我……”他苦笑一聲，我那時高興的不得了，他指了指頭上的竹簪子︰“就把老頭子唯一留給我的東西給送給她定情。”
江凡不由道︰“難怪你經常沒個像樣的簪子，合著……”
顧青衫輕嘆一聲︰“也就是那根玉簪子揭開了真相。這東西是她娘當年送給我爹的……看到此物追問之下，她終于明白了一切，原來燕子竟然是我妹妹，同父異母。”
江凡也很無語︰“確實陰差陽錯，但這件事說開不就好，何苦鬧成這樣？”
“麻煩就在于……他娘發覺此事，卻沒有聲張，不動聲色將我騙去，趁我毫無防備，迷暈了我，隨後便要燕子親手殺了我。”
江凡搖搖頭︰“在她娘眼里，你算野種，以兄妹相殘報復你爹是夠狠的。”
顧青衫苦笑︰“還不是怨我那風流老爹。當年，我爹被我親娘那恣意張揚的性格吸引，兩人就走在一起了……後來就有了我。燕子他娘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身懷六甲，憤恨之下離家出走。後來她發現我和燕子的事，為了報復就逼著燕子動手，想讓我那老頭子感受自食惡果之苦……”
江凡感嘆，書狂徒惹的禍果然有個後續，那女人真是這時代的一朵奇葩，她是有多奔放，多隨性？不過話說，顧青衫這一家子父系母系都夠亂的。
可燕子的親娘也太過極端，這心性，快趕上蜂後了都。
“但是我了解燕子，她絕對不會這麼做。”江凡對此十分肯定。
“是啊，燕子當然不肯，于是她娘就以死相逼，燕子本來就接受不了我們是親兄妹的事實，如此一鬧，精神幾乎都錯亂了。”
江凡大皺眉頭︰“她到底為人母，怎麼能忍心這麼逼迫自己的女兒呢……”
“是啊，所以她到底也沒忍心，終于停止了這出倫理慘劇。不過……”
顧青衫苦笑一聲︰“為了報復我爹，她卻自盡了，留下遺言說永遠不給他後悔的機會。”
江凡道︰“她這一死，要逼燕子發瘋啊。”
“可不是……你知道燕子的性子，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當時就發了狂。我好不容易將她勸回太華，卻發現他的精神明顯不正常起來，甚至非要拉著我私奔，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生活……”
江凡道︰“你當然不能同意……”
“是啊，所以她就覺得全世界都在耍她，于是想到了一個極端辦法，就是殺了我，然後自殺，生不能同寢便求個死能同墓。”
“這……燕子性子確實有些邪異，辦出這種事，也不算奇怪。”
“但這卻激怒了太華的師尊，當即要殺她正門規。我當然不能不管，在我求情之下，其師尊總算答應饒她不死，卻定要將她逐出聖地。可她則寧可死在我眼前，沒辦法，我打暈了她，找祖父請來一位高人出馬，試圖通過夢境修改記憶，讓她忘記前塵往事，重新過活。”
江凡也是很吃驚︰“這種事也能辦到？”
顧青衫道︰“別人不行，但……”他瞅瞅江凡︰“我祖父請到的那位，你認識……”
江凡呆住，“夢境……睡夢……難道……”
顧青衫點點頭︰“你那師叔，天玄子。”
江凡不有苦笑著坐在地上︰“原來如此，若是師叔的大夢功法，沒準真可行……不過，我那師叔道門高人，能答應這種有違人性的事？”
顧青衫道︰“確實，天玄子道尊不肯應承，然而若燕子這樣下去必然會死，天玄子道尊只好無奈的同意了。”
“行功之後，她果然喪失了記憶，我便將她送去了一戶老實人家，希望她好好生活。”
“雖然你也辦的很奇葩，但事情這麼結束也算還好。”
“是，如果就這麼結束也挺好，可燕子執念太深，竟然慢慢恢復了記憶，從此心性大變，後來干脆進入極樂城成為青樓十三釵，她當年說，若不能只屬于一個人，便屬于無數人好了……”
江凡搖搖頭︰“……這是扭曲的報復。”
“是啊，我也知道，我不光是辦錯了事，她最恨的，其實是我居然試圖剝奪她的記憶，可以說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