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段比你昨天晚上對著鎮民們吼的那些精彩太多了！”
通往桑博爾丘陵的小徑充滿了枯敗焦黑的樹木和一些**在地上的木樁——劫掠受難者的尸體被大地精殘忍肢解後釘入巨大的圓木立柱中，既是示威，也是恐嚇。
座狼的爪印深嵌在大地之中，雜亂無比，似乎僅僅是座狼騎兵的數量也相當龐大。
泰婭盤旋在高空之上，恣意宣泄著在深水城中收攏多日的雙翼，而被她的雙眼所注視到的荒原猛獸們，則會很不幸地成為磨牙工具。
“那是我的真情流露，是不是很感人？”
“第一遍听還挺有趣的。很像是一個孩子訴說著他幼稚而充滿侵略性的野心。我欣賞你。”莉莉安毫不捧場道，“你看，我小時候也很希望自己能成為和導師一樣偉大的法師。但是我離我的夢想已經很近了，就是不知道你最終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哼。偉大的理想正是因為他人的否定才顯得偉大。”
卡爾沒有和莉莉安拌嘴的性質。在巡視過一遍浮石鎮的外圍之後，他對這群大地精的殘忍和紀律性有了新的認識。過了這麼久，甚至沒有清道夫敢來這里舔舐亡者的遺物。恐怕大地精們已經給當地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每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都會很懷疑領主聯盟的決策究竟是如何做出的。他們為什麼要急于用大量的兵力去推進戰線，而不是在穩固防御的同時慢慢與民生息。”
卡爾從一根斜插在地的木樁上抱下了一個婦人的尸體，她的衣著已經破敗不堪，多處撕裂，致命的傷口從她隆起的腹部刺入，被臍帶纏繞著的嬰孩，則從傷口中滾落。
“雷納，關于這個黃銅堡，你了解更多嗎？”
此刻強忍著怒意的雷納咬牙否定︰“不。豎琴手同盟的密探絕大多數都安插在城鎮之中，對于文明之外的消息知之甚少。但黃銅堡的地精軍閥似乎的確听人提起過。因為長公路太過危險，一些通往北地的商隊最近要麼繞路，要麼干脆停止了運行。今年世界之脊山脈寒冷無比，似乎那里的居民此時正飽受饑荒的折磨。”
卡爾微微點頭︰“那你可以幫我聯系一下領主聯盟的人嗎？如果有人牽頭攻打黃銅堡，我想應該萊拉也不會拒絕吧？”
雷納沉默片刻，下意識地將手伸向腰間的刺劍，但隨即又平靜下來︰“事實上領主聯盟對這件事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領主聯盟可不是一塊鐵板。”
莉莉安也略微有些不快道︰“是啊。領主聯盟名義上是萊拉•銀手領導，但劍灣每一個加入領主聯盟的城邦國度在處理事務時必然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他們能聯合起來對抗龍巫教，那是因為巨龍僭政的災難即將摧毀整個北境，才逼迫他們達成了真正的聯盟。但如果只是一伙佔山為王的大地精，哪方勢力都不能指望太多。”
雷納從身邊的密探手中接過一張表單遞給卡爾︰“龍巫教前線吃緊，深水城也出力最多，就算萊拉•銀手首肯了你的請求，應該也不會派出多少兵力，至多給一些補給支持，無冬城則恰恰相反，他們需要資金重建火山噴發後的廢墟，如果願意出錢，可以試試到那里招募佣兵。至于領主聯盟的其他成員，我更相信他們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掉這件事的，而且更西側的銀月城、南部的博德之門的確還要應對龍巫教的威脅，也不會有什麼援助。”
卡爾對這些數據並沒有具體的概念，但雷納描述的一切倒是很符合他對人類社會目前的理解。
他輕嘆了口氣，問道︰“往好了算，我們能得到多少幫助？”
這次雷納很快給出了答案︰“最多應該也不會超過百人，其中可能只有三成或更少的人是真正有戰斗力的職業士兵。我相信無冬城一定會用民兵湊數的。凜冬佣兵團要是都來援助你，路斯坎恐怕就要籌備攻城了。”
“已經很理想了，有莉莉安在，佣兵只要能爭取到空間，應該很快就可以取得優勢。”
莉莉安卻皺眉道︰“你父親的龍巢不也是一個矮人遺跡嗎，那些地下城塞你應該見過，錯綜復雜的通路和大廳交錯，對不熟悉地形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更何況我們還要與那里的原住民開戰。而且地下城塞也不適合塑能學派的大規模殺傷法術發揮作用，想要一團火球砸死成百上千個大地精是很難做到的！”
卡爾神秘一笑，搖了搖手指︰“這實際上也意味著，離開黃銅堡的庇護之後，那些大地精會變得相當脆弱。”
“你是說……”
“剛才帕恩的那些話其實給了我一個不錯的思路。如果不剿滅地精，我們所贈送給流民的財富必然會遭到大地精們的劫掠，但換個思路，只要我們放出的誘餌足夠甜美，他們肯定會傾巢而出。到時候，你和泰婭就可以盡情發揮了！”
莉莉安的神情變得有些遲疑，她思索了許久，還是搖頭︰“不，黃銅堡里的大地精顯然是訓練有素的，他們應該有一個富有智慧的軍閥頭目。我們很難指望他們會真的出動全部人手。而且大地精們數量眾多，在見勢不妙之後也有機會分散逃竄，我們幾乎不可能不漏掉幾個幸運兒。這樣，再想引蛇出洞就難上加難了。”
“的確，他們依托城塞據險而守，我們攻擊銅山堡恐怕會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雷納也附和道，“最關鍵的是即便發動伏擊，如果大地精悍不畏死，我們的損失恐怕會很大……甚至會戰敗。”
“雷納先生，你其實不用把大地精想象得那麼恐怖。”一直沉默不語的梅倫此時忽然開口，“克拉維克大人的巢穴中也有大地精侍奉，他們的日常工作只是和狗頭人們一起照顧繁育池里的雛龍。他們雖然相對地精來說更頑強英勇，但像黃銅堡這樣的大地精氏族，必然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是什麼？”
“當那個在氏族中擁有崇高威望和地位的首領包括他之下最有威信的繼承者死亡之後，他們必然會四分五裂，四散而逃甚至陷入內亂之中。”梅倫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鏡，“弱者依附強者存在，地精們也要遵循這個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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