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良久的靜寂,連呼吸聲在這般環境之下,都略顯嘈雜。
終于,男子推門而出,徒留一聲沙啞的嘆息,打破了黑暗。
“我走了,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到底回不回來!”
“還是那句話,極影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別忘了我們當年說過的什麼!”
十日之後。
行遠書院,外院正門口。
時值夏末,秋意卻濃,晨曦揮灑而下之時,遍地坑窪地洞含露,草木花石泣珠。一抹流動的新綠,十分融洽地匯入此間萬物之中。
宋雨欣依舊一身淺綠,但身上的珠釵掛飾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本就嬌俏的紅粉面頰粉黛略施,小家碧玉中透著幾分成熟。
就像不遠處那壓著枝梢的瓜果,雖說目前看著稚嫩,但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完全可以想象入秋後會是何等的可口誘人、飽滿多汁。
精心打扮過的瓜果顯然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來回踱步,不住的徘徊,可想而知內心的煩躁有多強烈!
“可惡的唐白虎,明明說了乘著月色下山順帶可以看日出,這都快過去一個時辰,還不過來!”
她望向天邊,旭日早就東升,連紫氣都已然西了。
若是兩個人看日出,哪怕等候再艱辛,終會迎來最後一刻的歡喜。
可如果是一個人……
除了最初的嘆為觀止,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孤獨,以及隨之而生的無限煩躁!
“可惡可惡可惡,竟然放我鴿子!”
“麻瓜呆瓜憨瓜,詛咒你跳舞永遠沒有c位!拿劍沒有劍柄!那里永遠起不來!”
“宋……雨……欣!”
一道沉凝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宋雨欣蹲在地上畫圈圈的動作一滯,整個人猛的彈起,馬尾上下蹦了蹦。
“吼!干嘛!叫這麼大聲,我又不是听不見!”
她雙手叉腰,小嘴一噘,無限神氣。
這是對方遲到,小姑娘理直氣也壯。
唐白虎黑著臉走過來,他看著對方怒氣沖沖的臉,想到她剛才一番炮語連珠,內心無力吐槽。
敢情自己平日里便是被這般連環詛咒著?
這是天大地大,什麼情況都給包閉進去全方位無死角毒奶著是吧!
尤其是最後那一句,簡直惡毒至極!
“干啥去了?”宋雨欣問道。
“自然不是睡覺過頭。”唐白虎首先將這個最可能把人引爆的選項給排除。
“哼,我看就是!”
“我有要事來著,不能耽擱,走吧。
唐白虎也不作解釋,手一揮,飛身下山。
宋雨欣連忙跟上。
“什麼要事?”
“要事,就是肯定不能說的事。再者說,我即便是告訴你,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麼懂?”
“凱格爾運動,懂嗎?”
“凱格爾是誰?”
“呵呵,我說了你不懂吧!”
宋雨欣氣得半死,緊隨其後,怒聲道:“唐白虎,你肯定在騙我!”
咚!
唐白虎驀然轉身,一把摁住小姑娘的腦袋,直盯著她的臉,道:“你別說,我突然發現你今天有點意外的好看耶!”
宋雨欣愣住了,這突如其來的夸贊,原來他看到了嗎?
小姑娘俏臉一紅,囁聲道:“是、是嗎?”
“嗯呢!”
唐白虎頭一點,看著自家師妹粉撲撲的臉頰紅得更甚,急忙解釋道:“別誤會,我回答的是你上一句話。”
“上一句話?”
宋雨欣錯愕。
“對啊,你不是問我在騙你嗎?”唐白虎頓了一下,道:“是的,我就是在騙你。”
宋雨欣:
唐白虎急忙拉開了距離,看著無聲沉默壓抑到了極點,仿若下一秒就要爆發一樣的小姑娘
他緩緩掏出了“鎮紙”。
“來吧,出招!”
“別再給自己憋壞了,盡情釋放出來!”
語罷,他話音一頓,沉吟片刻,補充道:“反正你也打不過我。”
!
小姑娘粉拳捏的老緊,貝齒咬得咯 作響,眼皮一抽一抽的,完全抑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
轟!
整片山林震顫,草木皆動,唐白虎為之一驚。
“糟糕,忘了這是山林……”
瞅著瞬間瘋狂生長的林木,唐白虎轉身便是急速跑開,淒聲吼著:“開玩笑!別激動!”
“好看,每天都好看!!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孩!!!”
停下!先停下!”
宋雨欣毫無感情的小手拍拍,冷漠之音響起:“小樹樹,爆!”
轟轟轟轟!
大清早的接連爆破,把早起修煉的外院弟子給驚得差點走火入魔,一個個轉頭望向天邊,多臉懵逼。
“又是師兄師姐們的演武試煉……”
內院。
戴建白滿心喜悅地收回天從八咫鏡,神情歡愉︰“走了,那小子終于走了!”
“老李頭,我承認這是你這輩子以來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李老扶著草帽望向天邊,面無表情的道:“算算日子,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一段時間了。”
“嗯?”戴建白笑容一滯︰“去哪?”
“去很多地方。”
說完,李老回過頭,看著戴建白,安慰道:“放心,短時間內‘聖奴’應該不可能回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他們又去而復返呢?”
“沒有如果。”
李老看著無盡遠方,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些什麼。
“因為書院里,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來了……”
戴建白:“……”
話糙理不糙,可這話讓你說的……怎麼就這麼難听恩
我記得你以前說話雖然也不怎麼好听,但也不至于這樣。
也不知道你跟誰學的,說起話來變得這麼噎人!
“還有一事。”李老本要離開,忽然記起了什麼,道:“白林的名額,給我留兩個。”
“兩個?”戴建白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那可不止是下界之爭,周遭還有數個院門!”
“再加其他暗地里聞聲而動的勢力,你真打算要放兩個新人進去?!”
李老扶著草帽直接飛起,不屑一笑。
“管他來多少人,我放一個唐白虎,就夠白林鬧騰的。”
轟轟轟!
遠方應聲而起,再是兩道震天的轟鳴,這下戴建白沉默了。
此言……有理!
執法堂。
一幢平長的黑色建築前,立有猙獰的伏案獸口,口餃長劍,長劍滴血。
肅殺之氣四散,鳥獸不敢停歇。
一襲黑裙的女子款步邁入正門,兩側的看門弟子都有些驚懼地後退。
黑裙、黑髻、連指甲都染得純黑……
這個女子渾身上下除了那張俏白的臉,以及一點紅唇,再無其他顏色!
可就是這丁點的鮮艷,外加無窮盡的黑暗,更加是壓得兩側弟子差點喘不過氣來。
直到女子消失在門邊,二人才大汗淋灕氣喘吁吁。
“這誰?是我看錯了嗎?這是魚仙子?”
“我的天,香肩沒了,鎖骨也沒了,爺的青春結束了!”
“有病啊!你特麼什麼關注點,沒看到她連氣質都變了嗎?”
“氣質?僅僅只有氣質嗎?你注意到她的修為了嗎?”
“什麼?”
“博士巔峰!”
“我……”
一聲“我草”還未出口,兩個弟子瞬間束手歸崗,垂首低眉,沉默不發。
嗒!
嗒!
黑裙女子蓮步輕挪,一步一印。
長裙幾近沒踝,只有在雙腿邁開時,能看到黑靴上的一點雪白。
面無表情重新走出執法堂,女子一雙平眉展下,狹長的黑色眼線死寂森然,眸色毫無半分波動。
“嘶”
一聲極盡享受的變態般的嘶氣聲在後方響起,隨之而起的,是一道干涸的聲音:
“真好,陽光的味道。”
兩側弟子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過去。後頭跟著的,是一個披肩散發的男子,劍眉星目,即便是頂著垢面一臉,依舊難掩其英俊風姿。
張揚的劍意全無保留的肆虐著,貪婪地侵蝕著這許久不見的光明,直到兩側弟子衣衫嗤嗤破裂開,男子這才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