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在看門內戲,門內的人在看台上戲。
陳卓坐在賓客之,手捏瓜子,掐起蘭花指,高舉過頭頂,有模有樣的學著戲台上的姿勢。
一陣風吹起了掛在柱子上的紗帳,打翻了燭台,勾起了點點星火。
不知是台下的賓客是听戲听的太痴迷,還是這火燒的太過無聲無息,竟然無一人察覺。
點點星火,最終噴涌而起,吞噬了整塊紗帳,就近的賓客才感知到異常。
“著火了,著火了。”
賓客們高呼,離坐逃竄。
坐在席的陳卓,聞聲轉過頭去,嘴里餃著一顆瓜子。
戲樓為木質結構,又多為懸掛的布料,火勢快速順著紗帳蔓延。
頓時,戲樓內亂做一團,叫罵、呼救、孩啼……
陳卓看著大火在蔓延,熱浪一層層的襲來。
“快跑,著火了。”
嘴上喊著,抓著瓜子的手卻探進了口袋里,而後抓光盤子里的花生。
這是要跑啊!
【你特麼跑個蛋吶,又燒不著你!】
【系統正在改善宿主臀部加成︰千斤墜!】
陳卓一使勁。
沒起來。
陳卓慌忙將手里花生也塞進口袋里,雙手撐著椅子,使勁向上。
哎呀呀,起不來了。
陳卓一面回頭看看火勢,一面著急的想要逃跑。
“小鬼頭,斜眼,快把本大卓抬走,快。”
陳卓著急的眼珠子冒汗。
“哦,哦。”
小鬼頭釋放陰氣,將陳卓纏繞住。
【抵御!】
纏繞陳卓的陰氣蕩然無存。
利用鬼術法不行,小鬼頭拽著陳卓的胳膊,阿言抬著陳卓的腳。
任憑兩只鬼使用多大的力氣,都不能讓陳卓從椅子上撼動半分。
陳卓倒咧著嘴,眼睜睜的瞅著一團火朝他襲來。
“火……火來了,你們快跑,快跑。”陳卓高喊,唾沫橫飛。
小鬼頭看向大火,雙目變得漆黑,周身黑氣繚繞,松開抱著陳卓的小手,一步跳起,撲到陳卓的後背,想替陳卓抵擋住這團大火。
陳卓脖子一縮,帶著哭腔︰“哎呀呀,我快要被燒死了,哎呀呀……”
忘記了他是高人。
忘記了他是陳大卓。
忘記了他是卓寶兒。
更忘記了他洞洞妖的身份。
火海的陳卓,沒來得及顯擺,衣物就成了大火的助燃。
灰燼飛過陳卓倒撅起的嘴唇,在鼻尖停留片刻,貼在了陳卓布滿淚痕的臉上。
他,要死了!死在了一場大火里。
嗚嗚嗚……
臨死前,他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副副的畫面。
他小屋里的零食還沒來得及吃完。
他還沒有教訓偷喝可樂的黃小貓兒。
他還沒住進他的新房子。
他就這麼死了。
“哇啊啊啊啊……”
陳卓終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反正他死了也沒人知道他哭了。
陳卓正哭的悲切,他背上的小鬼頭推了推他的肩膀。
“陳卓,這火好像燒不死你。”
陳卓完全被嚇蒙了,雙手雙腳胡亂掙扎,只知道他要死了,哪里還顧得上小鬼頭說什麼。
門外的澹台明月,不知何時握緊了拳頭,眼流露出了擔憂之色。
看到被火海吞噬的陳卓,只是身上的古裝衣物被燒光了,人卻沒事。
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舒緩了下來。
這場大火,太過真實了,險些令她這個女鬼王都相信陳卓要被燒死了。
確保陳卓安全後,澹台明月眼神凌厲,有些心虛的撇了一眼旁邊的周愛國等人。
周愛國撓撓臉︰“陳卓干啥呢這是?”
羅玉民和白正成默不作聲,他們看不到陳卓眼的場景,但知道陳卓一定在經歷著什麼。
至于年男人,壓根就不敢吭聲了。
還好他們沒注意到澹台明月險些失態,否則,現在已經是三具尸體了。
火海,小鬼頭多次與陳卓溝通無果後,飄到陳卓面前。
抬起她的小手。
啪……
一巴掌將陳卓的臉扇歪。
“陳卓,卓寶兒。”稚嫩的聲音壓過戲院的雜聲。
陳卓一把鼻涕一把淚,張著嘴。
倒是找回了點理智。
“哎呀呀,要死了,我死了。”
小鬼頭叉著腰,大聲道︰“你沒死,這火是假的。”
“假的?”
陳卓瞅瞅自己的身上,身上的褂子燒光了,袍子也燒光了,大拖鞋上的腳黑不溜秋的。
膽小的阿言縮在陳卓的膝蓋旁邊,團成了一個球。
陳卓掀起肚皮上的衣服,抹掉的自己的眼淚鼻涕,一腳踢開縮成團的阿言。
“沒出息的玩意兒。”
說話含含糊糊的。
唔?
本卓寶兒的嘴咋合不上了呢。
陳卓摸摸下巴,哎呦呦,疼疼疼。
不知道是被小鬼頭打的,還是卓寶兒自己哭的太用力,下巴脫臼了。
【系統︰……】
【檢測到宿主下巴脫臼,正在修復宿主損傷。】
陳卓听到一聲 嚓,下巴回到了它該在的位置上。
大手在下巴摸一摸,捏一捏。
咦?
不疼了?
一番操作下來,陳卓陷入了瘋狂的自我崇拜。
“本卓寶兒,功力向來高不可說,這區區的小火苗,又豈能灼燒了我經久不衰的身軀。”
門外,周愛國的手機發出一聲‘叮’響。
周愛國掏出手機一看,是洞洞妖發的朋友圈。
朋友圈案︰本卓寶兒,功力向來高不可說,這區區的小火苗,又豈能灼燒我經久不衰的身軀。
配圖︰火海,陳卓的口水粘著牙齒,一張大嘴佔據著半個屏幕,鼻孔里一條大鼻涕,兩道淚痕匯成了河。
周愛國︰“……”
隨即,他目光一凝。
照片空余的位置,能見得到被燒成火人的賓客。
周愛國抬頭看著依舊處于廢棄鬼樓里的陳卓,又看看照片。
……
意識到火燒不著自己,陳卓丟掉了恐懼,恢復了勇敢,從口袋里掏出花生,已經變成了一把花生炭。
陳卓抬起頭,留意到台上唱戲的戲子,都已經被燒成火人了,卻還在不急不緩的走著小碎步子。
陳卓側著耳朵,依稀可以從雜亂的聲音听到戲詞的聲音。
在老樓里,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大火燒斷了老樓的房梁,燒穿了老樓的屋頂,燒的除了火聲就只有火聲。
不知過了多久,陳卓突然感覺一滴水滴在了自己的毛茬腦袋上。
抬頭望去,越來越多的水從頭頂的窟窿落下來。
若是雨,這雨勢有點大,來的也未免晚了些。
火勢漸漸被水壓下。
戲樓的廢墟,進來了一些人,抬走了被燒焦的尸體。
其一具尸體,一只腳上穿著千層靴,口袋里還掉出了幾顆燒成炭的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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