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河不稀得和個女人掰扯,這個女人還是什麼狗屁長輩。要不是這麼多雙眼楮看著,他早套女人麻袋,扔河溝去了。
他又不是沒干過。
上一次听說這叫“長輩”的兩口子,趴在河溝里半宿,還被野狗扒拉開,大腿肉差點撕下來一塊。要不是長民找的及時,馬蘭花這個名字究竟是在戶口本上,還是刻在那啥上還不一定。
不過事後顧慢嚴肅地批評過他,給點教訓就可以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絕對不能干。
一句話,現在是法制社會,犯錯的成本太高,他們承受不起。
“長民,不是哥哥不拉拔你,有你家這個攪屎棍,以後甭想有好。你嫂子還懷著孩子,經不住她三天兩頭折騰。從明天開始,別再來拿肉。”
薛長民剛掙錢的那點喜悅頓時沒有了。他沒有別的手藝,種地賣糧食的錢都被他媽拿著,他哥再不給他豬肉,他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
“哥,我是我,我媽是我媽……”
“你們沒分家,在一個鍋里吃飯,有點什麼事她第一個來鬧,你嫂子受不了。”
馬蘭花的底氣十足地拉扯薛長民︰“什麼玩意兒,咱不求他,殺豬有什麼難的?你爹也會點,你們爺倆一起干,把個癟三弄垮台嘍。”
“閉嘴吧,你。”薛長民直接懟上老娘了,“你們殺豬殺狗不關我的事,別算上我。”
他賣三十斤肉賣一整天,跑了十幾個莊子,馬蘭花以為賣三十斤大白菜啊?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和人家合起伙來欺負老娘,我馬蘭花咋這麼命苦啊?看人老實,使勁地欺負……”
嗯,馬蘭花老實,是從老實人堆里拔出來的!
“行了行了,算我嘴賤,算我爛好心,算我腦子進水了,才把肉給你。我現在收回,當我沒說,當我放屁,行不行?”
薛長河這個暴脾氣,讓他攥緊拳頭不動手,太憋屈了。
薛長民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一字一句地說道︰“爺爺,由您主持,我—要—分—家!”
馬蘭花氣的跳腳︰“你個兔崽子,能耐了哈,敢和老娘提分家!你出去打听打听,只有一個兒子的誰提分家了?”
“哪家有你過分,哪家給懷孕的兒媳婦短糧?地里的糧食你舍不得給我們吃,賣錢沒我們的份,我自己想法子掙點,你又要搶了去。就問你我是你親兒子嗎?我和你有仇嗎?”
這可是薛長民第一次說家里的事,馬蘭花確實過分了哈,連對親兒子親孫子都不好,兒媳婦的待遇更差。
“她對我好不好,看看我就知道了。”于紅雪從暗影中走出來,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格外的醒目,除了微微隆起的肚子,差不多就是一張白紙。她的臉上沒有肉,罩著一層饑餓的青黃色的薄皮,身體又瘦又直,說像根竹竿再貼切不過。
“婆婆可以苛待我,反正我賤命一條,不值得她稀罕。可我肚子里的這塊肉,是她薛家的種,是她的親孫子親孫女,也不值得她稍微稀罕一點嗎?”
一入冬,于紅雪很少出來,一是沒有御寒的棉衣,二是身子虛,時常頭暈。所以,她的近況沒幾個知道,今天站在眾人面前,尤其于紅雪眼角泛淚,控訴馬蘭花的時侯,就是在打馬蘭花的臉,在撕扯她的遮羞布。
“啊——老娘不活了,親兒子親兒媳往我身上潑髒水,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笑死,馬蘭花就是從糞坑里爬出來的人,何來的名聲。
這場鬧劇這麼鬧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和潑婦掰扯,能掰扯清誰是誰非?薛俊義腦仁疼,打斷馬蘭花的鬼哭狼嚎。
“都給我住嘴,老子還沒死呢!長民,還分家不?不分就帶你媳婦回家去。”
薛長民和于紅雪對視了一眼,事已至此,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這個家必須分……”
“分家得找大隊干部,你去把支書喊來,會計喊來,還有你爹。我在我那屋等著。”
“好,我這就去。”
馬蘭花不干了,站起身來就要拉扯兒子,被薛長民躲過去了,而後撒丫子就跑。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自己做主干了件大事。
馬蘭花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就剩她和薛名家兩個老東西,光吃不干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薛長河回屋去,把馬蘭花如喪考妣的小表情跟顧慢學了個十成十。
“薛長河,你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看見了你我就像看見了馬蘭花一樣。”
顧慢早被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吵醒了,但她沒有出去,听見馬蘭花的聲音,她連八卦的心思都沒有了。
“呆會要分家,你不去看看嗎?”
“不去。我敢打賭,長民和于紅雪,什麼都落不著,有可能連間屋子都沒有。”
薛長河表示不相信,那好歹是親爹親媽。
“不是每對父母,都配叫父母。”
薛長河︰……
很快,支書薛樹槐,大隊會計薛萬安,以及薛名家都來了。
薛俊義的那間屋子是滿滿當當的,位子不夠,薛名友和薛名家都坐在了炕沿上,薛長河直接上了炕。
薛樹槐直到現在還糊里糊涂的︰“名家,你就一個兒,分的什麼家?”
薛名家是人在家中坐,分家天上來,他也不知道啥情況。
馬蘭花表演的時間到了。
“支書,能為啥?人老了不中用了,連兒女都嫌棄。長民沒啥心眼子,還不是讓人攛掇的,過的好了有人憤氣。”
沒有人認領這頂帽子,話說你有啥讓人憤氣的?
薛長民把今天的事大概說了一遍,薛俊義又做了一下補充,于紅雪這個往那一站,就是一部惡婆婆虐待兒媳婦的血淚史。
薛樹槐嘆口氣︰“依我看就分了吧,硬押著住在一起,萬一出個什麼事不好交待。”
薛萬安把算盤子擺上,準備分薛名家的家底。
馬蘭花一看她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家肯定要分了,她回答的也干脆︰“分家可以,讓他們淨身出戶;不分的話,我不追究這兩個人的錯。”
開弓沒有回頭箭,于紅雪硬生生從嘴角擠出一個字。
“分!”
【作者題外話】︰前面于紅雪寫成了于紅梅,很抱歉,往後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