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帶頭的肌肉男相信了程知勿的說法,雖然不知道煙鬼為什麼要收一個瞎子為徒弟,但是對方既然已經證明了身份,那這個問題也輪不到他來考慮。
他左右看了看,這山林間除了落葉便是秋風,簌簌的風聲從四面八方而來,帶著山間的氣息。
這里確實沒什麼異常,只是為什麼沒有戰斗痕跡……
突然,那名女子朝著某個方向邁出了腳步,她走得不是很急,似乎還有些猶豫,兩步一緩,三步一停。那名小白臉見狀也連連跟了上去,在女子的身側寸步不離,目光四處逡巡,看上去警惕心非常強。這一舉動也讓帶頭的肌肉男心里泛起了想法,他看向程知勿的眼神不再像剛才那樣溫和,而是帶上了一絲防備和質疑。
躲在小土包後的許氏與白藤牢記著程知勿的囑托,沒有听到明確的信號不可以出去,所以即便外面已經安靜了快半分鐘,他們也沒有絲毫動彈。
說實話,這個小土包實在算不得一個合格的藏身之處,但是時間有限,他們也只能躲在這里了,只要沒有人專門過來看一眼的話,基本上還是不會被發現的。
但隨著外面安靜的時間越來越久,許氏心底的不安便越來越嚴重。
她是成了精的妖怪,知曉人心險惡,與程知勿合作是鋌而走險的選擇,而且剛才她和許久未見的兒子再次相逢,又听兒子一直說程知勿是個好心人,再加上對方的妖理會身份,使得許氏一時間無條件信任了程知勿。但是隨著不安感地升起,許氏越來越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她不該輕信這名陌生男人,程知勿既然可以用獵妖人的身份來騙那三人,那又怎麼不可能用妖理會的身份來騙她呢?
當听到腳步聲漸漸響起的時候,許氏心里徹底涼了,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被三名獵妖人圍堵的話她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
自己死了不打緊,大不了跟那個誆騙了自己兩人的瞎子同歸于盡,但是自己的兒子還在這里啊……
就在許氏糾結不定之時,她的心里忽然警鈴大作,一支細細的簪子突然從她身後的小土包中穿透了出來,鋒利的簪尾劃破了許氏的臉頰,汩汩鮮紅色的血順著面龐留下,但好在這枚簪子似乎是在穿過小土包時被什麼石頭絆了一下,使得它的路線歪了一些,否則這一下恐怕會直接扎進她的腦袋里。
戰斗一觸即發,獵妖人已經發現她了。
許氏不再隱藏,她也不是好惹的,反手便抓住那只簪子,從泥土中拽了出來,又猛地通過那個縫隙沿原路射了回去,簪子在飛行途中發出了咻咻的風聲,但速度卻不合常理地慢了下來,最終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那名女子的手中。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肌肉男雙手上的鎖鏈已經垂下,面色肅然地死死盯著程知勿。
程知勿在心里嘆了一聲氣,怎麼這都能被發現,自己還是低估對手了,那個女人似乎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不然不會這樣自信地動手。
他索性也不裝了,撇了撇嘴,朝小土包那邊喊道︰“許姨,你能對付幾個?”
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正面動手吧,程知勿心里半是害怕半是興奮,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這些獵妖人的對手,但是總感覺血液里有什麼東西逐漸沸騰了起來,那溫度好像能夠焚盡萬物。
許氏在將簪子拋回去之時便從小土包後站了出來,白藤也想跟著站起來的,但卻被許氏一個眼神摁了回去,警告他不要無論如何都要在這里好好躲著不要露頭。
抬起頭來時,許氏的眼神中已蘊滿凶狠,她是妖怪,理當與獵妖人你死我活。
听見程知勿的呼喊,許氏愣了愣,她從剛才懷疑開始就已經把程知勿當成了對手來算,誰知道在這種危急關頭,程知勿反而還穩穩地在她這一邊站了下來,一副要幫她力戰到底的架勢。
這讓許氏有些猶豫,她害怕這又是陰謀詭計,但很快她就把牙一咬,沒這一計她也是死,有也是死,索性讓那瞎子相信自己,如果他要玩陰的,那還更容易與他同歸于盡!
“勉強能應付兩人,但是……”許氏回應道,她咬了咬唇,眸中盡是不甘之色,以她的實力能應付兩人不假,但是身處超界打擊之下,她要應付的可不僅僅是那兩名獵妖人,而是隨時都會落下的恐怖威脅。
這個消息讓程知勿頗為振奮,他沒想到這名美婦人竟然有著這麼強大的實力,也難怪習慣獨自行動的獵妖人都要三人一並來追殺她了,只來一個或者兩個不僅拿她沒辦法,搞不好反而還要被她反殺。至于許氏擔心的超界打擊,程知勿當然考慮到了,雖然劍鞘早已還給了楊研,但是他這次出門前心生預感,帶上了咕嚕咕嚕的那面銅鏡,這東西的屏蔽力度可比劍鞘要強得多。
至于店里的兩只小妖怪,陳天寶年紀尚小,身上的妖怪特征極弱,基本不可能被超界打擊檢測到,而余小小雖然有時會露出破綻,但她也並非馬虎大意的人,獨自住校都沒事兒,店里沒有屏蔽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超界打擊的事你不用管,那張大網現在看不見這里,你專心應付那兩人就行……至于這個,就交給我了。”程知勿的眼神落在了面前的肌肉男身上。
對方的氣勢如同山岳一般壓在程知勿的心頭,他感到呼吸有點困難,腎上腺素隨著瘋狂分泌了起來,他心頭僅存的那點害怕依然被徹底壓制,此時流動在血管中的只有興奮和瘋狂。練習了一段時間的火靈訣瞬息發動,熾熱的火光攀附上了他手中的盲杖,這是火靈訣的第一式,引火附物。
眼看程知勿擺出了戰斗的架勢,肌肉男也不再含糊,甩動胳膊上的鎖鏈便朝著程知勿攻了過來,那鎖鏈沉重無比,被肌肉男掄出一個圓弧,沿途的樹干盡皆被摧枯拉朽地砸成了碎末。
程知勿看著這個破壞力,心里猛地一跳,俯身躲了下去,那鎖鏈劃出的圓弧只是在一個水平面上,蹲下去便能輕易躲過。
但是程知勿的戰斗經驗何其微薄,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對方甩出的一條鎖鏈上,卻忽略了另一條。
等到他蹲下去之後才發現在另一個方向,還有一條鎖鏈勢大力沉地朝他揮來,而且剛好比第一條鎖鏈要矮一米,顯然對方已經預判了程知勿會蹲下來躲過攻擊。
情況危急,程知勿干脆壓低身形匍匐在了地上,他本來就瘦弱,一趴下去幾乎就陷進了堆積滿地的腐殖質里,那鎖鏈幾乎擦著他的後腦勺刮了過去,如果程知勿稍微抬起來一點頭的話大概頭蓋骨都要被掀飛一半。在他身邊的小多反應更快,早在程知勿蹲下的時候它就兩三步竄出了鎖鏈的攻擊範圍,此時見肌肉男後勁未生,果斷朝他撲了過去。
程知勿的余光瞥見一條影子從自己頭上躍過的時候就感到不妙,小多不過是普通的妖怪,怎麼可能是那肌肉男的對手。
他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附著了火焰的盲杖在不經意間已點燃了附近的大片落葉,那火勢起初尚小,但火隨風起,山風一吹,火焰便猛地升騰了起來,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嗷嗚!”一聲慘叫傳來,剛撲上去的小多連一秒都沒撐住就被對方扔到了一邊。
好在肌肉男並沒有發現小多也是一只妖怪,畢竟小多除了腦子好之後就和普通的狗沒什麼區別,所以肌肉男並沒有直接下死手,獵妖人只有在面對妖怪的時候才會毫不留情地擊斃對方。
程知勿的眼底騰起了火焰,他朝著肌肉男沖了過去,盲杖在他的手中被當作利劍,劃出一道斜斜的鋒芒劈了下去。
灼人的火焰壓至肌肉男的身前,高溫讓他有些焦灼,但程知勿的攻擊並沒有被他放在眼里,這一擊毫無章法可言,他手臂一抖,收回了一截鎖鏈,抬起胳膊便擋住了程知勿的斬擊。
鐺!
盲杖與鎖鏈踫撞到了一起,材質輕巧的盲杖瞬間彎折成了一根廢材。
但它也並非寸功未建,縷火焰順著鎖鏈與盲杖交擊之處蔓延上了肌肉男的胳膊——這才是程知勿的目的,引火附物能附的可不只是自己手中的東西,還能攀附上別人!他忍住胳膊的酸麻,操控著那如靈蛇一般的火焰朝著肌肉男的胸口燒去,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只要能成功攻入對方的心髒,那數息之間便可讓他成為一具干柴。
看著程知勿臉上盡在掌握的笑容,肌肉男感到了不妙,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
但現在容不得他細細思索那麼多,那條火蛇已然以極快的速度從皮膚上沿著左胳膊蔓延向了胸口,熾痛的灼燒感撕扯著他的神經,每一秒都在提醒他這火焰不是一般的火焰,若有半步失足,那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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