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信紙上的內容，我來到了一家照相館。
一進門，就听見老板罵罵咧咧的在那里喊。
“誰啊誰啊！沒看見屋外不營業的牌子啊，你瞎啦！”
“是我。”
“不是你誰啊你，天王老子來了也…”
那男的出來看見我後，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呦，您老人家怎麼來啦？快請坐。”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好不自在。
“我是老奶奶的死亡代理人。”
“死亡…她死了？”
“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大概是昨天。”
“唉，你是來，管我要錢的麼？”
“要錢？”
“此事說來話長啊。還記得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祖上八輩都是農民。”
“當時我和她是在一次送貨的時候認識的。”
“當時她爸是開餐館的，來我們村收菜。”
“有一天，她和他爸一起來了，當時我就驚呆了。”
“農村婦女大多都忙，因此不怎麼愛管自己的臉蛋。”
“她不一樣，她就像是仙女一樣，流落到了凡間。”
“因為這樣，好幾次我都偷瓜棚里的瓜送給她。”
“就這樣，我和她認識了。”
“再後來…再後來就被她爸媽發現了。”
“她爸嫌棄我窮，說我一輩子都是個種地。”
“還說我一輩子都給不了她女幸福。”
“可是，我愛她啊！”
“我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她也愛我，于是就偷出了戶口本，和我領證。”
“她爸見到，給我好頓打，然後給她關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咱倆還是偷偷溜了出來。”
“當時，我倆都年輕，也不覺得錢有多重要。”
“于是剛來這的幾年，一直在玩來著。”
“我沒上過學，因此我不知道什麼品牌啊，包包啊。”
“但是我知道吃，來的頭一年，我帶她吃遍了這里的所有的餐廳。”
“可很快，我在家里帶回來的幾萬塊錢都花沒了。”
“我也是偷摸偷錢跑出來的，也不敢根家里說。”
“她就開始在這里變賣她帶來的首飾。”
“可我倆還是沒覺得什麼，依舊吃喝。”
“只是她，開始變得節儉了許多。”
“出行能走就不坐車，吃飯能吃菜就不吃肉。”
“可即使這麼花，錢也沒剩多少。”
“于是我們倆為了省錢，搬到郊區租房子住了。”
“她也在開始有意無意的催促我打工。”
“可我當時不知道哪來的脾氣，為了面子硬是不去。”
“就這樣，這是我和她第一次吵架。”
“當時我賭氣走了出去，一晚上沒回來。”
“再後來，我們倆也算是和好了吧，我也開始創業。”
“我們開過早餐店，出過小吃攤，還擺過地攤。”
“她一直不離不棄的跟著我，從來沒有說過我的不好。”
“本來掙的錢能維持現在的生活，可…我們倆有了自己的孩子。”
“當時我很高興，可她卻不怎麼高興，更多的是擔心。”
“她說，現在咱倆養活自己都難，再添一個人，能行麼？”
“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一邊點頭一邊說，會好的。”
“後來，她給我提了個意見，讓雙方父母過來一趟。”
“畢竟不看咱倆，也要看他們的孫子，外孫子。”
“就這樣，我和她分別聯系了自己的爹媽。”
“為了迎接他們，我特地把家里打掃的干干淨淨的。”
“衣服也洗了，被子也換了，能干的都干了。”
“這時，我媽我爸先來了。”
“一進門就哭，說我為什麼偷錢，出去也不說一聲。”
“然後就想要看看大孫子在哪里？當時小妹在一旁挺尷尬的。”
“等等，小妹是誰？”
“啊，小妹就是我老婆，她比我小，我老愛這麼叫她。”
“然後我媽跟我說，她要把孩子帶走，這樣能讓我們少受些苦。”
“說實話，我稍稍有些動心了，可小妹不願意。”
“為此我還和我媽吵了一架。最後，她扔下一萬塊錢就走了。”
“然後就是她爸媽來了。”
“她爸以來就開始說，這不好那不好，總之在他眼里，啥都不好。”
“她媽則是一進門就哭，一邊哭一邊拉著小妹的手。”
“為了避免尷尬，小妹打發我出去買菜去了。”
“可剛出門我才想到，錢都給小妹保管了。
“于是我就要回去，可我在門口偷听到了她們的談話。”
“他們想讓小妹和我離婚，然後讓我自己淨身出戶，孩子他們可以養。”
“當時我都想一腳把門給踹開了，可是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
“是讓自己沒本事呢？”
“我在外面溜達好久才回去，回去時她爸媽已經走了。”
“還沒等我開口，她先說，說她爸媽要接她做走，還讓她和我離婚。”
“當時我心想，小妹做啥我都同意，可沒想到小妹說，她不去。”
“她說，我是她選定的男人，不論多苦多累，她都要跟我一輩子。”
“說完，就把她爸媽留給她的銀行卡交到我的手上。”
“她說，這卡里的錢是給他的救命錢。”
“怕外一哪天我對她不好，還能回家。”
“我問她卡里有多少，她說有五萬。”
“當時我看著她，真的覺得我取對人了。”
“我和她商議後決定，先拿這筆錢買個房子，付個首付。”
“剩下的錢租個門店什麼的，干點小買賣掙錢。”
“就這樣，我才認識的大娘。”
“我當時從大娘哪里租下這個店鋪的時候，根本沒想到她是個乞丐。”
“她的談吐舉止，感覺像讀過書似的，很有文化。”
“有一次，因為孩子上學的問題，我和小妹大吵一架。”
“賭氣的我就來到這店里住來，正好踫見她。”
“她問我為啥大半夜來這，我沒愛理他。”
“反過來我問她，為啥大半夜來這。”
“她跟我說，怕晚上有人來，正好我路過，就過來看看。”
“就這樣，那一夜，我和她聊了很久。”
“她跟我說，作為一個男人，你就不能這麼頹廢下去。”
“你看看你的妻子多好，你說你對得起她麼？”
“說實話，我真的對不起我老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爸給她介紹了一個公務員男朋友。”
“家里有房有車，也是上過大學，念過書的。”
“大娘跟我說，房租就先不收我的了。”
“我詫異的看著她，而她則是把我給她的錢，原封不動的還給我。”
“我很詫異，為啥一個老太太晚上能帶這麼多錢出來。”
“她說，她本來要裝修一個門店，後來給她干女兒了。”
“她走後我查查，比我給她的還要多出幾萬塊錢。”
“本來她看我困難，租房的租金就少，現在又多給我這麼多。”
“我想出去找她，可她早就沒影了，我就等她來。”
“她沒手機，也沒有聯系方式，只是每個月定時來收房租。”
“那你今天是？”
“唉，又是小妹，我兒子生病了，她卻說我不關心。”
“可我不也要掙錢麼？所實話，我還想，我不如…。”
說到這，他欲言又止。
“我還有老婆，還有孩子，唉…。”
正說到這時，她老婆帶著孩子過來了。
“小妹，你咋…。”
“兒子不相信你，叫我帶他來看看你。這位是？”
“我是房東，你好啊，你孩子這可愛。”
“啊？真的麼？您就是房東啊？真的是謝謝你。”
我上下大量這女人一番，真可謂是大家閨秀。
“啊，你老公來向我承認錯誤了。”
“害，沒多大事。”
“對了，這個點就給你了。”
“真的？”
“是真的麼！”
看著他倆激動的抱在一起，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偷偷將那位女士請過來。
“記住，我只給你一個人，這男人，對你挺好的。”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尷尬的笑笑。
我什麼也沒說，安靜的離開了。
愛一個人很簡單，可怎麼愛，是個很難的事情。
看著夕陽灑在我的臉上，時間不多了。
“等等。”
我一回頭，是那位女士走來了。
“這是大娘的遺像，你帶回去吧。”
“你…。”
“我都知道了，謝謝你啊。”
我望著她，將僅剩的幾百塊錢塞在她的衣服里。
“記住，記住。”
說完，我捧著遺像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看著干干淨淨的房子，我陷入了沉思。
人生…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遵循大娘的遺願，照著鏡子梳了梳頭，洗了洗臉。
安靜著躺在那里，靜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依稀還記得那封信的最後幾句話。
“人生嘛，不就是你來我往，要那麼錢干什麼？”
“離別、相逢都是命中注定，得到、失去那早有定數。”
“我這一輩子，只想干干淨淨的來，干干淨淨的走。”
是啊，干干淨淨來。
干干淨淨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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