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照明彈將整個天空映照地恍若白晝。
新海空低頭看了一眼表, 十點整。
看樣子,這個考核場地的照明彈每隔一個小時,就會出現一次。
刺眼的光線使得眼前的一切都縴毫畢現。
山洞洞口朝外延伸的岩石, 落下來一塊巨大的陰影。遠處的樹木交纏在一起,層層疊疊的樹影遮天蓋地。剛剛下了一場雨,潮濕而寒涼的空氣裹挾著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一股腦朝著山洞里涌進來, 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偶爾還能夠听到刺耳的鳥叫聲和劇烈的掙扎聲, 大抵是那些年歲較大的成員在捕獵。
像那些有足夠實力的成員,在這個考核當中如魚得水,不會有什麼危險, 也不需要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去搜尋食物。
畢竟食物的量永遠是有限的, 如果光靠地圖上標出來的那些地點, 很有可能在艱難尋找之後慢人一步,撲了個空。所以實力足夠的成員往往會選擇自己捕獵, 既方便又有保障。
但像他們這種六七歲的孩童,連槍都未必能握穩, 想要主動捕獵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只能趁著前期野獸還沒有被放出來,盡快搜尋到足夠量的食物, 再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一直等到考核結束。
簡單類比成游戲, 就是苟。
前期搜夠物資, 苟到結束, 很丟臉, 但很實用。
新海空靠在冰涼的岩石上,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他們現在在一個面積不大的人造山洞里,這是地圖上標識出的幾個藏匿點之一。按照常理, 他們不應該這麼早就進入藏匿點,現在並沒有野獸,是叢林里難得安全的一段時期,他們應該要抓住這段時間,先去搜尋物資。
但變數永遠比計劃多。
當時,新海空才剛剛和黑澤陣搭上話,甚至還沒有取得對方的信任,就先遇見了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小孩子的身體再如何健壯,都不可能抵得過這麼大的雨,如果在這麼糟糕的地方染上病,活下去的幾率就會大打折扣。
所以新海空當斷則斷,主動帶著根本就不認識他的黑澤陣躲到了最近的山洞里。雖然全身都已經被暴雨淋濕了大半,但幸運的是,他們在山洞里面找到了一捆預備好的干柴和一盒火柴。這應該是組織提前為下雨這種惡劣環境準備好的資源,被新海空他們給撞上了。
想到這里,新海空回過頭,看了一眼山洞里面——
黑 的山洞中間,有一圈圍起來的柴火。暗黃色的火光在一片黑暗當中不停跳躍著,熾熱的火舌時不時朝著半空中躍起,吞噬著寒涼的空氣。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坐在火堆里側,他的頭上濕漉漉的,水滴順著銀色的頭發慢慢往下落。那張有些蒼白的臉被火堆映得多了幾分血色,墨綠色的眼楮此時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守在山洞口的新海空。
•
黑澤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陰差陽錯地、跟著洞口那個家伙躲到了這個山洞里。也許是大雨來得太過突然,讓人來不及反應;又或許是那個家伙的語氣太過篤定,使人不自覺信服。
他原本不願意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只想要靠自己來度過這一次的考核。但事情的發展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一路疾馳,拉都拉不回來。
黑澤陣微微抬眼,隔著熾熱的火光觀察著那個坐在洞口的孩子。那個孩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一頭亂糟糟的黑色頭發堆在頭頂上,被雨水淋得有些潮濕。他的臉很白,圓潤的琥珀色貓眼下面是兩堆鼓鼓的嬰兒肥,和臉上鎮定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反差。
考核現場的所有人,開局時都只有一張地圖。偏偏這個家伙是個例外,他的背上背著一個軍綠色的、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東西。從小被養在核心就是不一樣,身上的東西都比別人要多,要說這不是組織高層偏心的關照,黑澤陣根本不相信。
不過,他本以為像這種溫室里長大的孩子,撐不過第一輪的試煉,沒想到那個家伙比他想象的要厲害許多。
對方能夠在完全黑暗的叢林當中如履平地,夜視能力肯定比黑澤陣自己都好上許多倍。不僅如此,那個家伙的記憶力應該也非常出色,僅僅靠著照明彈不到半分鐘的光線,就記住了地圖的大部分內容,繞開了危險的區域,帶著他迅速找到了這個避難所。
冷靜、聰明,又有人在背後幫忙,這個家伙肯定可以安全的離開考核現場的。
黑澤陣也說不上來自己心里是什麼想法,不是嫉妒,就是感覺,這個人很強,各方面都很強,應該不會像大多數人那樣隨便隨便死掉。
但這又怎樣呢?這個家伙會不會死掉,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黑澤陣翻遍了自己過往的記憶,都沒找到他和眼前這個家伙的交集。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在訓練所里長大,訓練所每兩個人一個寢室,他有過很多個室友,最長的和他住過一年時間,最短的只有三天,離開就意味著死亡。
而眼前這個家伙從小被養在核心,據說是組織里某位大人物的孩子,和訓練所沒有一點關聯。現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估計是一直以來庇護著他的某位大人物出了事,沒辦法再保護他了
他和那個叫新海空的家伙沒有半點關聯,過去頂多是隔著重重人海見過一面而已,為什麼這個家伙會如此自來熟的找上他?是想要利用他嗎?
可是他又有什麼值得被利用的呢?他自顧不暇,根本沒辦法給對方提供助力。而且按照對方表現出來的實力,想要躲過考核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跳躍的火光和撲面而來的熱意驅走了身體的寒涼,熱氣裹挾著蒸發掉水汽一起升空,黑澤陣身上的衣物一點點變干。他有些想要和對方搭話,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僵硬地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對方。
“啊、啊啾。”
最先打破沉悶氣氛的,是新海空的噴嚏聲。
他在潛意識里還是把自己當成大人,點燃火堆、烘烤了一段時間之後,就主動坐在洞口處守門,完全沒想到洞口的寒風搭配上他身上半干未干的衣物,很容易讓六七歲大小的孩子著涼。
“要不你還是進來?換我到外面守著?”
黑澤陣有些羞恥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這個山洞內部空間很小,點燃火堆之後,里面只能容納一個成年人。對方應該是出于這樣的理由,才會把位置讓給他的。可這個山洞,說到底,是對方找到的。
“嗯?”
坐在門口的黑發少年撓了撓頭,扶著岩壁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沙子。
“你不用出來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兩個擠一擠還是可以坐得下的。”
黑澤陣愣了半響,艱難地點了點頭。
得到老大哥夾雜著一絲僵硬的肯定答復之後,新海空笑嘻嘻地跨過火堆,坐在了黑澤陣的身邊。“之前跑得太著急了一點,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新海空。”
“我知道。”
銀色頭發的小男孩不太喜歡和別人靠這麼近,有些躲閃地朝著後面仰了仰。
“我認識你,之前的集會上,我見過你幾面。”
集會?
新海空頓了一下。他並不知道自己一開始的來歷,但在剛剛短時間的觀察當中,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樣,他的裝備似乎更加豐富一些。
尤其是他手腕上的那個手表,看表盤和表帶的做工,絕對不是什麼廉價的東西。從這個角度推斷,他的身份可能要比其他人高一點。至于具體是什麼身份,也許得從琴酒口中套出來。
那個研制出時間機器的老實驗員,在三十年前大概也已經四五十歲了。他只有七天時間,從考核現場出去之後,必須第一時間找到那個實驗員……
“但我們之前好像沒有說過話?”
如果說過話,老大哥對待他的態度應該要更加熟稔一點,不至于如此隔閡。
“……因為你只會在集會時出現,每次都跟在高層的後面,從來沒有和我們這些訓練所里的人一起訓練過。”
黑澤陣忍不住回懟了一句,默默低著頭,拿手里的枯枝捅了捅燃燒著的火堆。
“鎭?竟然是這樣嗎?”
坐在黑澤陣旁邊的小男孩咧開嘴笑了笑,琥珀色的眼楮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溫暖。
“我其實偷偷關注過你很長時間了,我們年紀差不多大,想法也差不多,而且你真的要比那些只會哭鼻子、然後一個人死掉的家伙強太多了。”
黑澤陣僵了僵,手里的枯枝不知不覺間落到了地上,沾著火的另一頭揚起些許火星。
“我真的很討厭那種搞不清楚狀況,只會哭著找人來幫忙的家伙。所以我們交朋友!”
!
黑澤陣下意識往里面躲了躲,但因為空間有限,後背直接抵在冰冷的岩壁上。
他不太清楚眼前這個過度自來熟的家伙是怎麼跳過中間一大段推論,直接抵達最終結果的。
但朋友這種東西,對于他來說,沒什麼所謂。反正最後都會死去,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什麼區別,是一個人死去還是兩個人一起死去,也沒什麼區別。
但他真的沒辦法招架這種過度的熱情。在訓練所的所有人都下意識提著警戒心,但凡是有腦子的人,彼此之間都會互相試探。而那些上來就喜歡“與人為善”的人,往往都是沒什麼腦子,馬上就要死掉的人。
像這種明明有腦子,但又如此盲目自來熟的人,黑澤陣倒是第一次踫到。
“我們一起從這里逃出去,怎麼樣?訓練所里有那麼多考核,不可能永遠只靠自己一個人。再者說,將來我們都會有搭檔的,不如從小一起培養一下默契度。”
“那是好多年之後的事情了?等到所有考核結束之後,至少十四歲之後,我們才可以找搭擋……”都已經上升到搭檔的層次了嗎?這是不是太快了一點?黑澤陣有些懷疑人生的抿著嘴,把自己整個身體使勁往後面的岩壁上靠,恨不得直接原地縮小消失。
“總而言之,我真的很看好你!這個地方只有你能夠跟上我的腳步。”
腳步?什麼腳步?一起去征服星辰大海嗎?這是動漫中毒太深了……
黑澤陣無奈地半垂下眼皮,攏住了那雙墨綠色的眸子。
“怎麼樣?”
“隨便你。”
銀發男孩冷冷地說了一句,又自我感覺語氣不太對,猶豫著想要打補丁。
“我是想說,你先活著從考核里出來再說。”
•
六歲的琴酒,智商相當可以,情商真的是馬里亞納海溝。
新海空掐著嗓子扮嫩了許久,有些疲累。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黑澤陣,也跟著靠在了身後的岩壁上。
現在才十點多,他並不是很困倦,反倒是有些無聊,于是便把論壇的界面拉到最下面,想要看看最新留言。
[楊枝甘露︰吸溜吸溜,六歲空+六歲琴,血槽清空,口水一地。]
[一米六的空醬我的愛︰啊啊啊!好可愛!嬰兒肥也太作弊了一點嗚嗚嗚!小朋友排排坐,兩只貓貓貼貼,嬰兒肥+嬰兒肥,雙倍!]
[小月︰好、好可愛!(救護車烏拉烏拉)]
[芝士桃桃︰救命!為什麼要裝成熟、裝嚴肅啊喂!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這樣只會更可愛!(吸溜吸溜)]
[串串燒︰酒廠也太過分了,這麼可愛的崽崽怎麼能夠被扔到荒山野外求生呢!剛剛的野獸也太恐怖了一點。]
[芋泥波波︰確實,難怪酒廠後來崩盤,空導帶著老大哥篡位了。主要是這種培養方式,篩選出來的人才有幾個會喜歡酒廠啊!]
看上去沒什麼異樣,新海空剛剛想要關掉論壇,上面卻跳出來一條新的信息。
[少年金田一︰警視廳之光。我比對了你那張截圖和動漫當中的畫面,雖然兩張地圖一模一樣,但視角不一樣,這是你自己畫出來的嗎?我有點好奇,動漫上出現那張截圖的時間是19︰7分,你只有一分鐘就畫出了這張地圖?]
有意思!
新海空並沒有立刻回復,他準備讓事情再發酵一會,看看能不能炸出更多內容。
[奧利奧利︰不是?我這邊顯示,動漫的時間是22:7分,等等好奇怪!我們的時間為什麼不一樣?《名柯大電影》不是從晚上九點鐘開始播放的嗎?]
[少年金田一︰不是,我這邊是從晚上18點開始播放的。也許是時差的緣故。但無論是哪種原因,警視廳之光,你怎麼可能在一分鐘之內畫出另一個視角的完整地圖?]
[新概念熱愛︰樓上先不要吵起來,也許警視廳之光是制作組的內部人員,又或者是提前看過點映呢?]
[超高校級的偵探︰警視廳之光。我下載並且分析了你上傳的那張圖片,最大的問題不在視角,最大的問題是這是一張照片,你拍攝了地圖的內容。]
[綠顏色的海︰?如果是先把地圖畫下來,再拍照不就可以做到了嗎?]
[桂花酒釀︰對啊,大佬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點?]
[超高校級的偵探︰警視廳之光,我知道你一定在看著論壇。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l︰仔細看照片拍攝的角度,不難分析出拍照的人是誰。我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他就是]
[烏魚子︰……?]
[bony︰?人均h口口g?]
看到這里,新海空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發上去的這張照片,一方面起到存證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刺激一下在論壇潛水、暫時還沒有搞清楚情況的那些異世界角色。
論壇當中的普通讀者當然不會、也不可能會想到這張照片背後所蘊藏的含義。但對于那些原本就已經開始懷疑世界觀的角色來說,他們對這方面的內容會格外的關注。
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只是別人口中的“動漫角色”之後,他們會反過來思考,他們一直以來看到的角色,是不是也是另一個時空真實存在的人。
就比如說,一直以來都好像握著一個底牌的新海空。
[超高校級的偵探︰,是你?你也可以看見論壇?這個論壇的功能是連接讀者,我、苗木、江之島在一個世界,其他人]
[l︰你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五番隊隊長︰你打破了世界壁?真的很有意思。]
[神槍︰。?]
他在眾多回復當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角色,也看到了一些沒有印象的人。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所謂。在劇情線的驅使之下,無論是主角還是反派,其實都被捆綁著往前走,區別大概在于主角在漫畫結束之後往往會有一個好的結局,而反派就不那麼幸運了。
他並不是想要費心勞力地去解放所有異世界中被劇情線束縛住的角色,這和他沒什麼關系。他最多只是為恰好踫到的人,撕開一個口子,提供一個跳出來的機會。能不能成功,說到底還是靠他們自己。
他也樂于去看到不一樣的東西,看到這些人在和他一樣手握系統之後、能不能逆風翻盤。
但如果把一切都提醒的太過全面,既失去了趣味性,又很有可能會暴露系統的存在。所以他只需要似是而非的說一句話就可以了,這畢竟也算是謎語人的常規操作了。
[警視廳之光︰只要死掉,就可以真正活下來。]
生命走向終結,意識脫離軀體的那一刻,系統才可以綁定意識,他們才能夠進入只屬于自己的閉環。
至于閉環能不能構建成功,是活下來改變命運,還是單純淪為一個笑話,還是看他們自己。
論壇上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眾刷了一連串問號,有的人甚至就論壇毫無規律的屏蔽制度長篇大論的批駁了一番。
那些眼熟的id不斷交流著,新海空卻沒有再發言。
他有些困倦地關掉亮閃閃的論壇界面,慢慢閉上眼楮,陷入沉眠。
•
“喂,醒醒!”
“喂!”
新海空在一陣搖晃中慢慢甦醒,迷茫地睜開眼,正對著站在他對面的黑澤陣。
男孩的右邊臉頰上印著一條兩指粗細的黑色灰塵,墨綠色的大眼楮有些生氣地瞪著他,活像一只掉進垃圾堆里髒兮兮的小貓。
新海空忍不住悶笑一聲,完全沒有要提醒對方擦掉灰塵的意思。能看到老大哥的笑話,自然是不看白不看。對方頂著這張花貓臉越久,越好玩。
他支著已經慢慢恢復知覺的腿,麻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昨夜燃起來的火堆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默默熄滅了,只剩下一堆黑乎乎的殘渣和細碎的白煙。
新海空揉了揉眼楮,探頭朝著山洞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大亮了。
“你吃過早餐了嗎?”
“早餐?”
黑澤陣瞪大眼楮。
他從來都不知道,考核當中還有人會保持正常的一日三餐。能夠搶到一份食物,不至于餓死,就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我的包里有一袋餅干,要吃嗎?”
新海空提起放在腳邊的背包,從里面掏出了一袋厚實的軍用壓縮餅干。
他把餅干放在手掌上比劃了半天,確認這個成人份的餅干足夠充當他們兩個人的早餐,于是動作迅速地撕開了餅干的外包裝,把里面的壓縮餅干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黑澤陣。
後者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剛剛捅了火堆還髒兮兮的手緊緊捏著褲子的邊沿。
“你不餓?”
“我不——”黑澤陣剛想要拒絕,已經超過十個小時沒有進食的肚子卻違背了主人的意願,叫了起來。“咕嚕——”
“不是說好要當搭檔的嗎?”
新海空彎了彎嘴角,抓起黑澤陣垂在腿邊的右手,強制性地把手里的餅干遞到黑澤陣的手上。
黑澤陣愣愣地接過餅干,站在原地,注視著面前的黑發小男孩一邊把手里的壓縮餅干往嘴巴里塞,一邊掏出地圖,含含糊糊地開始闡述今天的行動計劃。
“唔……今天我們要去這三個地方。唧唧”
“唧唧……這里人應該比較少,我們從a點離開之後,可以順便去一趟這里。”
“嘎吱嘎吱……還有這里,我們最後一站可以選擇這里,拿完這里的物資之後,直接躲到z避難所。今天晚上野獸就會被放出來,我們必須找到一個有火源的避難所,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這是最後一個安全的白天,我們一定要找到盡可能多的資源。”
黑澤陣在一片咀嚼聲和肚子的咕嚕聲當中,不知不覺把手里的餅干塞進了嘴巴。
•
搜尋食物的進展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更加順利,一整個白天,黑澤陣緊跟著新海空一路環繞,總是能第一個搶到那些還沒有人去過的物資刷新點。
其他人只能用手去拿物資,一旦攜帶大量物資之後,行動就會受到限制。而新海空他們不一樣,他們有一個容量巨大的軍用旅行包,能夠裝下所有必須的物資。再加上小孩子本身就吃的少,他們已經搜集了未來三天躲在山洞里不出來、都足夠吃的食物。
除了食物之外,他們還找到了兩把□□,算是意外之喜了。
“現在,所有計劃當中的目標地點都已經去過了。”
新海空拄著一小節粗壯的枯枝,站在原地喘了口氣。
“我來背。”
黑澤陣習慣地接過對方背上的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他們從這個背包里開始裝東西起,就一直在輪流背背包,雙方交替著休息。
“現在天色差不多了,太陽快要落下去了。”
新海空看了一眼西邊紅燦燦的天空,嘆了口氣。
“現在我們必須要盡快趕到原定的避難所,如果再不走,野獸有可能會過來……”
“最近的避難所距離我們只剩下最後一公里了。”黑澤陣拿著地圖,墨綠色的眼楮里燃著一絲希望。這是他所經歷的那麼多次考核當中,最為順利的一次。
難道這就是有搭檔的好處?他身邊的這個家伙雖然過分自來熟,但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智商水平,都和他完美匹配,和這個家伙在一起,都不需要說話,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方就能夠領悟他的意思,和他打出最完美的配合。如果之後每一次考核都能和對方一起……
“那就趕緊——”
新海空突然頓住,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
“不對勁,有奇怪的聲音。”
那是一種很陌生的聲音,距離他們很近,有點像粗重的喘息聲。
但人類的喘息聲不可能那麼大,所以只有可能是……
新海空瞳孔放大,猛地拉著琴酒往避難所的方向跑,邊跑邊低聲喊到︰“他們提前放出來了!”
!
黑澤陣也不是什麼沒有腦子的人,他第一時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護好身後的背包,跟著新海空跑了起來。
潮濕的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響,樹叢當中鑽出來一只體型巨大的棕熊。
在這里遭遇棕熊,真的是最糟糕不過的事情了。
新海空邊跑,邊從口袋里抽出之前找到的手|槍。他的槍法不準,很容易打偏,而且小孩子本身未必能抵擋住□□的後坐力,再加上棕熊皮糙肉厚,如果貿然開槍,說不定會造成更加糟糕的後果。
棕熊的移動速度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能夠達到每小時六十千米,他們根本不可能跑過一只棕熊。
而原本還在慢慢挪動的棕熊似乎也發現了獵物,探頭探腦地朝著新海空他們逃竄的方向移動著。
“怎麼辦!”
黑澤陣焦急地回頭望了一眼,伸手握住了別在腰間的手|槍。
不可以再逃了!
新海空猶豫了一瞬,下定決心,把黑澤陣往右側猛推了一把,自己則滾進了左側的叢林當中。他迅速站穩,跪在地上瞄準目標,朝著對側的黑澤陣舉槍示意了一下。
黑澤陣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也跟著抬起手|槍——
棕熊呆頭呆腦地走到新海空他們消失的地方,迷惑的轉了個圈,巨大的身軀產生了極大的壓迫感。
正當新海空準備朝著棕熊的腰部射擊之際,棕熊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猛地轉過身,朝著黑澤陣藏身的那堆草叢撲去。
!
新海空雙眼一凝,扣動扳機——
“砰!砰!砰!”
“砰!”
關鍵時刻,黑澤陣一槍打在了棕熊的黑洞洞的右眼上,阻止了棕熊繼續往前的動作,新海空則在棕熊身後連開三槍,槍槍都打在棕熊的後腦勺上。手|槍的威力終究還是差了一點,不僅沒能夠打死棕熊,反倒是徹底激怒了棕熊。
劇烈的疼痛和巨大的響聲讓棕熊幾乎發狂,發出刺耳的嘶吼聲,它動了動耳朵,似乎想要轉過身找剛剛開槍打它後腦勺的家伙算賬。
新海空緊張地屏住呼吸,舉著槍的手因為後遺癥的緣故,劇烈顫抖著。
眼看著棕熊就要完全轉過身朝著自己的方向撲來,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槍響。
“砰!”
站在棕熊身前的銀發男孩面色鎮定,再一次開槍擊中了棕熊僅剩的左眼。
新海空下意識松了口氣,但還沒來得及調整過來,就看到再一次被轉移注意力、已經完全發狂的棕熊嘶吼著朝著黑澤陣的方向倒去。糟了!他連忙強行舉起強,顫抖著對準棕熊的腳掌開了兩槍。棕熊猛地跳了起來,又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方向。
新海空連忙往□□里補齊子彈,對準棕熊的腳掌連開數槍。無數刺眼的血花在腳底炸開,棕熊愈發失去理智。而站在新海空對面的黑澤陣也抓住機會,朝著棕熊的面部連續射擊。在無數子彈的輪番轟炸下,棕熊最終失去了意識。
黑澤陣剛想要癱倒在地上,卻被站在對面的新海空制止。
“跑啊!他們怎麼可能只放出這一頭棕熊!”
•
避難所。
兩個小男孩並排躺在冰涼的地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兩人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劫後余生的慶幸。
“想不到你的槍法竟然這麼準……”
新海空把手臂擋在臉上,遮住眼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剛剛真的差點要把他嚇死了,只差一點,他們兩個人就都得交代在那里。
好在年僅六歲的琴酒竟然有那麼好的槍法,這也太逆天了一點……這就是柯學世界嗎?
“你的槍法也很好,開槍的時機都很對。”
黑澤陣的嗓音有些沙啞,因為過度緊張,他的手臂直到現在還在不停地抽搐著。
躺在他身邊的這個家伙,真的很厲害,也很會配合他。
剛剛那種情況,無論是他們兩個人當中任何一個人掉了鏈子,都是必死的結局。沒想到他們最後竟然這樣陰差陽錯地活了下來。
其實,如果真的成為搭檔,好像也挺好的。
黑澤陣有些猶疑地開口︰“你之前說過……”
“對了,你餓了嗎?”
新海空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夠他放在一邊的背包,從里面拿了兩個壓縮餅干和兩瓶礦泉水出來。
“從早上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
黑澤陣愣愣地接過壓縮餅干和礦泉水,抬眼看了一下新海空,沉默了許久,再一次鼓足勇氣開口︰“你之前說想要和我——”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
刺耳的廣播聲忽然響起,在瞬息之間傳遍全場。
“發生什麼事了?”
新海空面色冷凝地靠近洞口。
黑澤陣皺著眉,憋回來沒有說出口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廣播聲不知道從哪里傳過來,聲音非常清晰。
“今天下午四時許,我們提前釋放了野獸。目前剩余人數為十六人,考核正式結束。請所有學員在避難所等候,直升飛機會將各位接回大本營。”
考核就這樣,結束了?
新海空有些迷茫地抬著頭,這就好像是一個準備了很久想要克服的難關,不費吹灰之力就消失了一般。
原本預定存活二十人,組織的人提前放出野獸之後,人數一下子就銳減到十六人。
能夠迅速結束考核當然很好,但這種提前放出野獸的手段未免也太惡心了一點。
“或許,考核官不想要看見我們在躲藏中度過這場考核。他更想要看到我們打敗野獸,獲得勝利。”
黑澤陣低著頭,墨綠色的眼楮晦暗不明地注視著灰撲撲的地面,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強者恆強,只有光明正大的打敗野獸,才算真正的勝利。如果只是靠著躲避來解決問題,說到底還是弱者。
“那就是考核官的問題了。”
新海空忽然冒出來一句話,有些突兀。
“鎭?”
“任何一種計策,都有存在的必要,都有發揮作用的空間。既然能夠韜光養晦避其鋒芒,又何必要第一個沖上去打消耗?躲藏也是一種非常好用的計謀。”
黑澤陣抬起頭,表情空白地注視著新海空。
這種說法和他曾經接觸到的完全不一樣,難免讓他有詫異。
後者咧開嘴角,笑嘻嘻地說道︰“任何計謀,只要用的好,就都是好計謀。”
•
巨大的噪音從遠處一點點逼近,直升飛機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出現在他們上空。
組織的經費真的相當充裕啊,包山,養熊,開飛機,這得耗費不少錢。比起這些裝備,被隨隨便便拉進考核當中,又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白白死掉的那些孩子們,性命反倒如同草芥一般。
直升飛機停在了避難所下方的空地上,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駕駛員打開艙門,朝著山洞當中的他們搖了搖手。
新海空跳下山洞,正準備朝著直升飛機的方向走去,卻被身後的黑澤陣叫住。
在直升飛機所產生的巨大噪音干擾當中,黑澤陣幾度張開嘴,聲音卻微不可聞。
新海空把手攏在嘴巴外面,大聲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銀色短發的小男孩有些糾結的展平衣角,眉頭緊緊皺著,抿了抿嘴,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之前說得還算數嗎?等你回到大本營之後,還會來訓練所嗎?”
“?”
新海空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他眼帶笑意地回復道︰“當然了。”
畢竟,之後的三十年,他們都是搭檔。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到兩章,沒有寫完,估算出現了一點點偏差(癱倒)。完結章在周二或者是周三。作者一定要在最開始的地方結束(執念)。
•
關于空哥十六歲打網球的支線,真的有人想看嗎?(捂臉)(感覺有點羞恥,之前那個十六歲劇情線a的時候本來是可以寫的,後來又留白了。如果只是設定會很好玩,但如果真的寫網王可能會有點無聊哦,作者好像不太會寫日常,難道要寫空哥白天和跡部打網球,晚上和老琴制造案件嗎?(這是什麼勞模人設?))
(ps:如果真的要寫,也會另開一個番外,不想要破壞整篇文的完整度。)感謝在2022-03-06 20:40:-07 21:2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101nove.comloseyoureyes 1個;
<101nove.comraer、葉落雨聲、奶酪小甜心、甦家紫玉、slaxl、阿巴阿巴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99瓶;朝夕 72瓶;夢語飛揚、重疊 、藍調 60瓶;呢呢、�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