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厚而密的烏雲遮住了最後一絲月光, 黑暗如同一張嚴實的幕布,從天而降。
一支只有數十個人的隊伍,在黑暗的夜色當中潛行。
打頭的是一個銀色長發的青年, 但這個隊伍當中隱隱的中心, 是被圍在最中間的黑發青年。
他身材瘦削,身上套著極其不合身的寬大的襯衣,寒風一吹,清瘦的脊骨便顯露無疑。他蒼白的臉上隱隱泛著運動過後的紅暈, 胸膛伴隨著行走的過程上下起伏著。
新海空現在這副經過實驗之後的身體, 真的過分瘦弱了一些。用正常人的步速行走,于他而言已經是非常艱難的事情。只能說, 十年之後, 他還能擁有那一具勉強算是健康的身體, 真的算是養得很好了。
即便身體狀況再如何糟糕,今天晚上的行程他還是非去不可。為了不給晚上的行動拖後腿,今天下午他已經休息了好久, 勉強恢復了一點力氣,可以多走一段路。
boss的藏身之處, 其實就是十年後的那一個實驗室,只不過這一路上的防守, 要遠比他們十年後為了糊弄日本公安和fbi所布置的毛毛雨,嚴重的多。
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潛入這個實驗室甚至是接近boss所在的那個位置, 難度系數堪比登天。
但新海空的手里, 偏偏捏著時間線這個bug。
他早就在十年後的實驗室里, 摸清楚所有機關的位置和啟動方式, 研究出了最好的、完美避開監控攝像的路線。
正常人眼中遙不可及的未來, 對于他而言,只是隨手就可以觸摸到的現實。
時間線的bug是他最好的武器,能夠帶著他掃平所有的障礙,一步步走到想要抵達的位置。
•
在新海空領著隊伍再一次毫發無損避開了足以致命的機關之後,琴酒微微側頭,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那被避開的激光矩陣,暗自吸了口氣。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的老搭檔除了超凡絕倫的算計之外,似乎還有著某種奇奇怪怪的能力。與其說是能力,倒不如說是對未來的一種預測,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感覺。哪怕是把自己架到火上,哪怕是把自己送進實驗室,也一直是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有的時候,琴酒甚至覺得自己的老搭檔像一個瘋子,毫無顧忌地賭上全副身家,從未考慮過賭輸了的情況。任何一種博弈都不該像他那樣,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傾其所有。可是事實偏偏證明,這麼多年來他就是從來都沒有賭輸過,一次又一次用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方式逆風翻盤。只是有的時候,付出了一點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而已。
但看對方這次醒過來時的表現,完全不像是在乎這點代價的樣子。
想到眼前的少年付出的代價,琴酒的眼楮微微暗了暗,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攥緊。
“愣著干嘛,走啊?”
新海空回頭看著愣在原地等琴酒,琥珀色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疑惑。
“還差一點點,就是boss所在的地方。那個實驗室通過密碼程序關聯,這個世界上知道密碼的,應該就只有我和boss兩個人。等到我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無論看到什麼東西,你們都不要驚訝,第一時間按照我之前交代的內容開始行動。”
“是!”
身後的幾個專門負責這方面研究的下屬壓低了聲音,回復道。
琴酒也迅速用冷凝的面無表情、取代了臉上原本過度難看的神情,走上前和新海空並排。
無論他這個老搭檔身上藏著什麼秘密,這麼多年來他們一起走到現在這個地位,早就不在乎其他的東西了。
篡位又如何?
零和博弈,贏家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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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大門被新海空打開之後,原本將意識游離在外的boss迅速反應過來,正準備啟動報警裝置,站在門口的新海空已經先一步切斷了實驗室的電源以及備用電源。
整個缸中之腦的機器當即陷入停滯的狀態,所有的信息隨著被切斷的電源,湮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ai程序固然高級,但在失去了和外界的鏈接之後,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新海空所帶來的那一批技術人員,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被現場的情況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這種只會存在于傳說當中的實驗,竟然真的被人制造出來了。
但無論再如何震驚,訓練有素的下屬們還是第一時間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裝備,開始完成上司布置下來的任務。
已經完成了領路任務的新海空,有些脫力地靠著牆,盤腿坐在地上。這一路上,為了躲避那些他早已經爛熟于心的陷阱,還是頗費了一番體力,這具極度虛弱的身體顯然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真不知道他到底接受了什麼樣的實驗,竟然把自己的身體搞到這種地步,如果只是為了騙取boss的信任,是不是太廉價了一點?按照他的狀況,根本就不需要boss多麼相信他,只要能夠接觸到實驗室,就可以取boss而代之,又何必多此一舉參與實驗?
這一點估計只有回到a劇情節點上,才能夠搞明白了
總而言之,現在boss馬上就要被他們弄下台,篡位的任務基本處于已完成的狀態,但今天其實只是他來到這個時間線上的第一天。也就是說,再之後他還能在這個時間線上待六天,整整六天時間啊,該怎麼揮霍比較好呢?
說起來,他的履歷上好像有寫到,他在十六歲時,就讀于冰帝高中,難道他還要白天打網球,晚上當黑衣組織的boss嗎?不過照著他這具孱弱的身體,跑去打網球鍛煉一下身體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莫名感覺,跑回去欺負那一群高中生稍微有一點羞恥。
“你待會還站了起來嗎?”
只負責武力保障的老大哥,同樣完成了所有的任務。
他雙手抱臂,和新海空一樣站在牆邊,略微低著頭,墨綠色的眼楮沒什麼情緒的望著新海空。
“站?那估計是有點費勁。”
新海空忍不住扯著嘴角笑起來。
“我現在只想躺在地上,閉上眼楮,什麼都不做。”
伴隨著新海空沉悶的笑聲,他的胸腔隱隱抽痛著。
太糟糕了,雖然這種疼痛勉強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但如果能有什麼辦法立刻治好就好了。
“你這個是後遺癥。”
銀發青年大抵還不太會收斂情緒,面上流露出一絲無措。
“組織里的醫生已經是世界一流的醫生,但最多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
實驗的後遺癥。
果不其然,這個垃圾實驗的後遺癥未免太多了一點,竟然能把他的身體折騰成這幅虛弱到快要死掉的樣子。
新海空有些無奈的彎了彎眼楮。
說到底,他現在所有的處境,都是未來的他自己做出的選擇。既然之後能夠恢復成那副活蹦亂跳還不停作死的樣子,就說明這其中應該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什麼事情呢?
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還是說存在著另一個時間點?
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時間點了,他感覺自己都未必能夠撐得過現在這個時間點。
胸腔伴隨著呼吸的起伏一陣陣抽痛,眼前已經在變得模糊。
當一直繃緊的那根弦松下來之後,一切疲倦如同潮水一般漫上來,將他整個人吞沒。
如果醫生不管用,那還能靠
新海空的腦海當中忽然浮現出那個被他遺忘了很久的身影,那個利用村上正基來綁架他的家伙。
這很奇怪,一開始他甚至想要到橫濱去找太宰治算賬,但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將這整件事忘得干干淨淨。
黑衣組織的勢力遍布全世界,按道理說,就算不和橫濱起沖突,也會和其他異能組織有摩擦,但很奇怪,黑衣組織的行動從來沒有遇見過有異能的人。就好像是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在偶然相交過後,繼續順著原本的軌道走自己的道路。
在這種相交又分離的過程當中,人們的意識也在被影響著。就連來自異世界的新海空本人,也受到了這種影響。
這是世界線自帶的修復功能嗎?為了避免異能力影響到柯南世界的正常運轉?世界與世界之間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聯系在一起的?
如果世界與世界只在某個節點上相交,那他現在還能夠找到橫濱、找到異能力者療傷嗎?十年前,文野世界的時間線又會是怎樣的?文野的世界線真的會和柯南世界同步嗎?請君勿死的與謝野又能夠對他起到作用嗎?
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新海空莫名相信,他會活下來。
肯定找得到的。
在正常世界線上,太宰治對他那樣奇怪的態度,一定是因為他們早在新海空十六歲那年,就已經見過面了。
他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剛剛大量的運動所帶來的後遺癥,遠比他想象當中要更加糟糕。
強烈的眩暈感伴隨著心髒一下又一下的跳動,劈頭蓋臉地朝他襲來。
他強撐著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下屬們的進度,那群訓練有素的技術人員頂著巨大的壓力有條不紊地工作者,眼看著就要結束全部的任務。
如果系統能夠提前預告任務結束的時間,那麼他大概能夠听到諸如——距離任務結束還有xx分鐘這樣的預告。
只可惜系統沒有這種高級的功能。
黑發青年用自己的後腦勺抵在實驗室金屬質地的牆壁上,邊一口口吸著氣,邊忍不住悶笑出聲。
這種明明就瀕臨死亡、但又確定自己不會死的感覺,就好像游走在鋼絲線上,隨時都會粉身碎骨,卻又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新海空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艱難地伸出手,拉住站在他身邊、面無表情的琴酒的衣擺。
後者收回原本監視著技術人員工作進度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少年的狀態,本就是強裝出來的僵硬神情,瞬間崩盤。
“你!”
銀發青年有些慌張地蹲下身,伸出手試圖把明顯狀態不太對勁的老搭檔抱起來。他早就知道實驗的後遺癥會很嚴重,應該讓眼前這個不要命的家伙再多休息一會,再來完成這個計劃的。
事情早就已經安排妥當了,根本就不需要著急。
新海空卻伸手撥開了老大哥的手,琥珀色的眼楮閃著異樣的光。
他慢慢張開口,邊艱難地呼吸著,邊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帶我去橫濱,找與謝野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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