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在六界之中空間最大,而渡月山只佔人間的一個小角落,甘心的不甘心的,想困住一個神仙無人知曉還是輕而易舉的。
“涂離,你會有……”
“啪”的一聲,正說話的人臉猛然偏了過去。
“讓你說話了嗎?”高高舉起的手掌重重落下。
聲音在空曠的山洞里回蕩,久久不散。
“拘禁有神職的上神你就不怕引來天罰嗎?”
“你就只想說這個?”
如同玉琢般精致的臉龐猛然湊近,崇煌只覺遍體生寒,忙雙目緊閉。
“果然,失效了。”涂離無奈,看著崇煌緊閉的雙眸,不免覺得好笑。
“崇煌大人在怕什麼?怕我讀你的心?怕我知道你同毅德合謀的事情?還是……”
涂離看著面前人略有些泛白的臉色,輕輕笑了下。
“天罰?你們都不怕,我為什麼要怕?”
冰涼的手掌覆上崇煌的臉,輕輕地掰開了他緊閉的雙眼。
“何必擔心,我想知道的事情,被困在九重天上這十幾萬年早就一清二楚了,你們每汲取九重天一分靈氣,我就能看到你們的所思所想……“
”什麼秘密呀……真是多到令人惡心。”
清亮的眼眸透著點點寒芒,讓人無法直視。
“其他人呢?”避無可避,崇煌心下的不安愈發放大。
輕靈的笑聲入耳,涂離淺淺一笑。“跟你同行的神仙嗎?”
看著崇煌越來越沉的臉色,緩緩開口︰“當然是…殺了。”
冰冷的聲音讓崇煌的心一瞬間跌入谷底,滿目蒼涼,只剩無力。
“他們與我並不相同,不為利來,只為人間免受災禍,他們也不認識祀寧,何苦……”
突然一股巨力將崇煌高高舉起,一只素白的手緊緊扼住他的脖頸。
寬大的衣袖垂下,露出一節兒布滿裂紋的手臂。
"呵呵呵……”
崇煌的笑聲來得莫名,涂離看得心煩,手下力氣更是收緊了幾分,直至逼得人猛地嗆咳出一口血來。
她不解崇煌這副突然變得有恃無恐的表情,緊扣在他脖頸上的手還在不斷施力,眼下的人像是一條瀕死的魚。涂離把他列為仇人,可此刻卻沒有手刃仇人的快感。猩紅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手上,她,只覺得惡心。
” “的一聲,崇煌被重重甩在地上。
涂離眉頭皺得死緊,心下不快,有神職的上神殺了真是麻煩。
“呵呵呵……”剛恢復一點兒生機的崇煌卻迫不及待地笑了出來。
笑聲刺耳,涂離只覺難听。
“啪"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復又響起。
一時,山洞內靜默無比。
“涂離大人跟我一樣,做好人不徹底,壞人做得也不夠狠心。”
“誰跟你一樣,若是你僥幸逃出我布下的禁制,便告訴毅德,他的性命我取定了。”話落,涂離指尖亮起一點幽光,極快速地點在崇煌眉心。
崇煌立刻便覺靈力滯澀,心中大驚,聲音恐慌︰“別……”
只是話沒出口,便被涂離打暈了過去。
涂離邊感嘆九重天的神越來越脆弱,一方面又為自己逐漸恢復的靈力暗自開懷。
出了山洞,稍沒注意便被熾烈的陽光晃了眼楮。霎時,眼前一片漆黑。
待適應外頭的亮光之後,發覺洞外換了幅天地。
渡月山因結界被損毀大半,大部分山頭都籠罩在一片陰雲之後,光禿禿的,慘淡極了。
眼下卻是片片花海,香氣陣陣,隨風搖蕩。
遠遠的,便從這繁雜的花色中看到一襲素色衣衫的祀寧。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淺淺淡淡的,如同一層薄霧,清風纏著衣角飄飄蕩蕩,好似隨時要散掉。
萬千繁花以祀寧為中心擴散蔓延,可他卻總也融不進這絢爛的景色里。
“涂離大人。”
溫和的聲音響起,山風揚起的白發飄飄揚揚,陽光下如同晶瑩雪花散落。
“涂離大人?”聲音越來越近,發絲帶著冰雪般的清冽味道將將要撲到涂離面上,她輕輕一撤,便躲了開去。
祀寧的手停頓半空,不尷不尬地又收了回來。
“干嘛浪費靈氣?把渡月山的結界修補好不就可以了?”涂離緩步走過,柔軟的花朵被微風帶著輕輕的踫觸到她的手掌。
“渡月山的靈氣越強盛,不也會流向人間,福澤眾生。”
涂離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聲音冷淡又生硬。“又沒人看到,把人間的結界全部修補好,清除戾氣,他們才會感恩戴德。”
一時,涂離只能听到自己的腳步聲。
走了很遠,才回頭看向祀寧。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涂離大人。”祀寧有些執拗地站在原地,干淨清澈的綠眸定定地看著涂離。
“是……”
一向清朗溫潤的臉上突然帶了些嚴肅的意味。“你為什麼總是在撒謊呢?”
此刻,那雙清透的眼眸如同浸在寒潭中的翡翠,淡淡的冷意像是針尖,讓涂離略有些慌張地偏過頭去。
“我何須撒謊。”
“你走不走?”
祀寧依舊固執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期待什麼,只是,涂離向來不會慣著別人。
看著漸行漸遠的距離,祀寧愣在原地,直至沒了涂離的身影,他懊惱地皺起好看的眉頭,拔腿追了上去。
走了很久,才遠遠地看到倒在地上的涂離,此時的祀寧便什麼也顧不得,沖上前去,將她抱起。
只見她軟軟垂下的手臂上裂隙布滿,隱隱透出點兒月色的光華,一時自責和心疼充斥于胸膛,逼得人眼眶發酸。
“啪嗒”
晶瑩剔透的淚珠砸在涂離臉上,霎時周遭靈氣如同月光灑落,籠罩在兩人身上。
她大概是真的被氣到了,忘記了自己那四分之一的真身還在祀寧胸膛里,離他太遠,靈氣斷聯,差點兒沒死過去。
“涂離大人,這樣關著崇煌上神真的沒問題嗎?他不是有神職嗎?”
“你操心的還挺多,我要是極淨世,一定想辦法把天君印給你。”
口氣很大,一點兒都看不出她現在雙腿跟廢了差不多,只能靠祀寧背著行走。
祀寧沉默。
“不要太小瞧崇煌上神,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掙脫我布下的禁制,只不過那時候我們已經進入了真正的人間,那里氣息混雜,普通神仙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們的。”
聞言,祀寧暗自松了口氣。
“如果我做了九重天的天君,能把你的封印解除嗎?”
這下換成涂離沉默不語了,直至祀寧喚她名字。
“涂離大人?”
“可以。”
等了半晌,才听到輕飄飄的兩個字。
祀寧卻很開心,步伐都輕快幾分。
“那到時候我一定讓你自由。”
涂離微微怔愣,那張帶著堅定溫和笑容的側臉,有時總讓她忍不住混淆。
淡淡的哂笑掛上唇角,涂離心中苦澀,端和才不會這樣想,他只會讓她舍棄自由,換取她的或者大多數人的性命無虞。
此時,涂離的雙腿已變得透明虛無,她伏在祀寧背上,那句“你做不到”到底還是沒從她嘴里蹦出來。
“好啊。”
……
“人還真多呢?”祀寧和涂離站在不知名的山丘之上,遠遠望去,人群熙熙攘攘,衣著色彩斑斕,熱鬧非常。“細看,跟我們也沒什麼區別?”
“是啊,六界之中,神是最接近人類的。”涂離從祀寧背上跳下來。
從渡月山到人間這繁華之地,她的靈氣充裕了不少,雙腿已然恢復。
輕輕跳了跳,一邊確認腿是否真的恢復,一邊漫不經心的道︰“表象而已,能控制靈氣或是戾氣的,修煉到一定程度都能化出這副模樣。”
“你看。”涂離站定,手遙遙指向比較空的遠處。
祀寧順著她所指之處看去,只見,一片片琉璃瓦堆砌的屋舍,被暮色鍍上了一層金殼兒。
細細看去,陽光透過琉璃瓦間隙灑在青石板上,把其上的刻痕都映得一清二楚,一個快要透明的“東西”從低矮的狀態下越變越大。
片刻一個“人”幻化而出,緩緩走向人多的地方,融進人群之中。
“涂離大人!”祀寧忙轉頭看向涂離。
“不必過分擔心,是妖。人分好壞,妖也分善惡,他並無惡意。”
那只小妖,路過一些感興趣的小攤兒便會停下,不知從口袋里掏了多久才摸索出兩個銅板,換到東西後又開開心心地停停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