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鐘,楊思俊習慣性睜開了眼楮,心里正想著去趕第一班公交,突然搖頭苦笑了起來。
“差點忘了,我已經失業了。”
簡單洗漱了一番,楊思俊走出房間,來到了庭院里面,母親已經在廚房里開始忙碌了。
清晨的陽光還算明媚,照得整個院子暖洋洋的,楊思俊做了做伸展運動,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拿起掃帚開始清掃著院子里的落葉。
“俊俊?你別忙活了,這葉子是掃不完的,飯馬上就好了,你先去把桌子擺好。”
“好!”
楊思俊放下掃帚,將牆角的餐桌搬到院子里面,用抹布擦了擦,然後洗了洗手。
黨翠蓮端著兩盤涼菜從廚房走了出來,放在了餐桌上。
“今天喝苞谷粥,你去喊一下你爸,他又去地里轉悠了。”
“好!”
楊思俊走出大門,向著一片隻果園走去,路邊麥田綠油油一片,偶爾還能看見幾只野雞從麥田里飛出。
楊栓虎正蹲在地里默默抽著煙,看到楊思俊過來,他連忙把煙熄滅。
“爸,吃飯了。”
“好,回!”
……
吃過早餐之後,楊思俊又跟著父親來到了村里的墓園,跪在地上給爺爺奶奶磕頭燒紙。
“爺爺奶奶,孫女回來看你們了,希望你們在那邊過得幸福,家里一切都好,你們請放心。”
楊思俊緩慢地將手里的紙錢放進火盆里面,嘴中喃喃自語。
“楊老師!!楊老師!!”
一陣呼喊聲傳來,楊思俊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穿著白襯衫,腳踩皮鞋的男人,年紀大約二十多歲。
那男人爬上山坡,喘了喘氣,隨後看向楊栓虎說道︰“楊老師!省上的評議結果出來了,你現在是咱們赤沙村血社火的非遺傳承人了!現在你每年都可以拿到2000塊錢的補助了。”
楊栓虎听到這話連忙點頭,說道︰“真的嗎!太感謝你了夏書記!對了,俊俊,這位就是咱們赤沙村的扶貧干部夏渝州書記!”
“同志你好!我是夏渝州!”
“夏書記好,我是楊思俊。”
“听楊老師說,你也是京海大學畢業的?”
“嗯,16屆材料院的。”
“真的呀!我是17屆院的。說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學姐呢!”
“別別別,夏書記折煞我了。”楊思俊尷尬地點了點頭。
“走,回屋里!回屋里說。”楊栓虎說道。
……
社火又叫射虎,源自巫儺。
遠古時期,人們對于生老病死、日月星辰、電閃雷鳴等自然現象無法理解,只能幻想一些超自然的力量,于是就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神。
特別是農耕文化出現之後,人們對于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渴望日漸強烈,也就出現了各種祭神驅鬼的祭祀活動。
從最開始戴著面具跳儺舞,再到游神、迎神的裝社火,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s。
社火的種類很多,按照表演方式,有馬社火、背社火、山社火等。
大體上都是裝扮成各種各樣的神仙,進行游街。
血社火在這里里面屬于另類,主要以裝扮惡人,表演刑罰為主。
表演者在頭部、胸口、腹部、背部等部位,用鋤頭、鍘刀、菜刀、斧子、剪刀、小板凳等插入或砸入,一半露在外面,看起來鮮血淋灕,十分恐怖。
血社火源自于唐朝時期曾風靡一時的祆教。
祆教的傳教士依靠幻術吸納信徒,經常表演挖眼剖腹、吞刀吐火而不傷。
這種幻術曾一度被禁止,但還是在華夏保留了一部分,跟華夏原本的社火結合之後,就形成了血社火這種獨特的表演方式。
……
夏渝州喝了一口茶,說道︰“楊老師,有沒有想過把這項非遺技藝傳承下去。”
楊栓虎︰“夏書記,不瞞你說,我一直想找個合適的傳承人,但是現在的年輕娃娃,都對這沒啥興趣。”
夏渝州︰“楊老師,你就沒想過傳給女子?”
楊栓虎︰“不不不,這技藝向來傳男不傳女。”
夏渝州︰“楊老師,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你怎麼還能有重男輕女這一套觀念呢?”
楊栓虎沉默不語,端起桌上的一大缸子茶,噗噗地吹開水上的浮沫,猛喝了幾口,然後開口說道︰“夏書記,這還真不是我重男輕女。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血社火是我們赤沙村獨有的秘訣,大家靠著這項手藝,在外地表演還能賺些錢。一旦傳給女子,女子一出嫁,這項手藝不就外傳了?這可是砸了咱們村里的飯碗啊,以後在村里我哪能抬得起頭。要我傳女娃也行,夏書記你給我當個女婿,咋樣?”
楊思俊︰“哎呀,爸,你胡說啥呢?”
楊栓虎︰“開玩笑,開玩笑呢。”
夏渝州︰“沒事沒事,那我就先走了,你忙!”
“我送送你,夏書記。”
“不用不用。”
等夏渝州離開之後,楊栓虎看向楊思俊說道︰“你看看人家,比你還小一屆,現在都當了官了,你呢?念了一場書,結果還失業了,真是丟死人了!”
楊思俊沉默不語,隨後說道︰“爸,我感覺我有點倒霉,下一次扎快活的時候,給我也扎一下吧,除一下我身上的霉運!”
“對!你娃娃總算開竅了!”楊栓虎笑道︰“我早都給你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偏偏要說啥封建迷信,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咱國家的非遺文化,咋就封建迷信了?”
“哎呀,爸,我知道錯了,你就答應我吧,等我除了霉運,說不定就找到好工作了。”
“好,明天咱村里在隔壁鎮上有一場演出,到時候把你帶上。”
“好!那表演啥片段嗎?”
“表演《武松血戰獅子樓》,到時候你來裝潘金蓮,咋樣?”
“呀,咋又是這片段,你這表演咋不與時俱進一下,要是表演個農奴大戰地主,我覺得應該會吸引更多年輕人。”
楊栓虎沉默片刻,看向楊思俊說道︰“咦……你這娃說的倒也有道理,改天咱也可以排一場這種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