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好了!”
賈母听到賈琮無事,榮國府名譽也保住了,頓時笑的合不攏嘴。
得知賈琮之事如此戲劇化收場,王夫人的神情頗有些復雜,暗自為賈琮的好運氣感到驚嘆。
不過,听說跟丈夫有仇的毛淳被貶官外放,她臉上倒也有了幾分笑意。
見賈母不再責怪賈琮,王夫人趁機找補了幾句,說她先前就覺得賈琮是冤枉的,如今皇帝還了他清白,也算是對咱們賈家的恩寵。
屋里的姊妹們自然也替賈琮高興,她們都覺得賈琮為人正派,肯定做不出那種齷齪事,那個污蔑他的小人被貶官降職,也是咎由自取。
隨後,賈政說了些朝廷對官員的處罰情況。
對上賀表的官員,首倡者內閣首輔高維被罰俸一年,聯名上表官員一律罰俸一月。
另外,禮部堂官陸仁嘉因失察罰俸一年,專管欽天監監察事的毛淳僭越瀆職,另加構陷勛貴,兩罪並罰,貶官至紅安做知縣,算是連降三級。
欽天監官,監正失職杖二十,罰俸一年。
監副、天文司司丞失職杖二十,罰俸半年。
五官保章正祁成杖三十,貶至溧陽任陰陽典術(無品級),暫以白身辦事,直至選定新任五官保章正為止。
欽天監其余官生,皆罰俸一月。
對于被罰俸一月之事,賈政絲毫不在意,只是對寫謝罪奏折頗有些為難,畢竟這玩意他從來沒寫過,所以說完這事,他就打算去跟清客相公們商量一下。
還沒等他起身,賈母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急道︰
“壞了壞了,你大哥把琮哥兒叫過去,怕是要用家法了!”
“怎麼回事”
賈政動作一滯,忙問緣由。
听王夫人說賈赦因賈琮被彈劾之事,派了兩個婆子把他押到了東路院,賈政氣的直拍大腿,抱怨道︰
“大哥怎麼這般心急,也不等打听到具體消息再動手,要真把琮哥兒給打了,豈不白白冤枉了他”
事已至此,抱怨也沒用,賈母忙讓王夫人陪房吳新登家的去請賈赦過來。
等賈赦過來,賈母得知他已動了手,還把賈琮打的不輕時,氣的拿起一個靠枕就砸了過去,嚇得賈赦忙又是跪下叩頭,又是賠罪。
里間,賈家姊妹听吳新登家的說賈琮是被抬回來的,就知道他傷得不輕,因王夫人交代,她們又不好明著幫賈琮,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正為難時,跟司棋下圍棋的賈環輸急了眼,在里面鬧將起來,非要把輸的錢要回去。
林黛玉見狀,便靈機一動,把賈環悄悄叫到一邊,給了他一個銀棵子,讓他跑腿去賈琮院里,把賈寶玉給的那瓶藥膏送去。
……
听完事情始末,賈琮不禁對李徽的政治手腕感到佩服。
只他提供的這麼一個小小的情報,李徽幾乎將其利用到了極致,都不用自己動手,就借太上皇的刀狠狠殺了那幫舊臣的威風,挽回了一些為帝者的尊嚴,實在了不起!
收回思緒,賈琮看著賈環,好奇道︰
“你走的時候,老太太跟大老爺說什麼,你有沒有听到”
被問了半天,賈環已有些不耐煩,撇著嘴道︰
“我走的急,只知道老太太很生氣,大老爺一個勁的賠不是,然後我就到這來了。”
見再問不出什麼,賈琮讓鄭氏把銀棵子交給賈環,這小皮猴子拿到手後,連個謝字都沒說,就歡天喜地的跑了。
鄭氏收回目光,高興道︰
“真是老天保佑,還以為這事要鬧得收不了場呢,沒想到這麼就平息了。”
茜雪笑道︰“這是三爺吉人自有天相,就連皇帝都幫忙呢。”
“呵呵。”
賈琮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次毛淳彈劾自己,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但朝中官員會受罰的事,他在戴權來的那天晚上就算到了。
尤其是那個祁成,賈琮更是早在日食事當天,就替他寫好了結局。
這家伙讒言媚上、編造祥瑞,一旦周邊府縣發生日食的事暴露,他根本沒有任何辯白的機會,所以在報復祁成時,賈琮才那麼肆無忌憚。
相對于賈琮院里的喜慶氛圍,榮慶堂里卻顯得格外沉悶。
賈赦被請來後,听賈政說了朝堂的事。
雖然一百多個官員被責罰之事確實有些駭人听聞,但賈赦顯然對賈琮被彈劾的事更為關注,得知這個逆子竟然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他下巴都險些掉在了地上。
不過,對于鞭打賈琮的事,賈赦卻沒有一絲悔意。
畢竟這小畜生都敢拿眼瞪自己,說明他還是太缺乏管教,這頓打也算是給他的教訓。
賈母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滿,板著臉命他去請郎中給賈琮治勢,也算是賠個不是,緩和一下父子之間緊張的關系。
賈赦一听臉就黑了,說這世界上哪有老子給兒子賠不是的道理,任憑賈母怎麼勸說,他就是不肯听,最後竟賭氣走了。
賈母雖然生氣,可也不能硬逼賈赦,只能由他去了。
過了片刻,賈母氣消了些,見王夫人和丫鬟們都看著自己,便對王夫人道︰
“你回去吧,今兒不用你伺候了,我身子乏了,想歇會兒。”
“那老太太歇息,媳婦晚點過來。”
王夫人忙起身去了。
賈母又把賈寶玉和迎春幾人叫出來,讓她們去賈琮院里看看,代她送些傷藥和蜜餞點心等吃食,算是個安慰。
姊妹們自然听令,很快就挽著手離去。
賈政也要告辭,卻被賈母留下,並打發琥珀等丫鬟都出去,只留下了鴛鴦在身邊伺候。
這個時候,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賈母是有非常私密的話要說。
賈政好奇道︰“母親讓兒子留下,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吩咐”
賈母沉默了片刻,問他︰“你覺得今日官員們受罰的事,會不會跟琮哥兒有關系”
“母親這話是何意”
賈政和鴛鴦都有些詫異,不懂賈母為什麼這麼問。
賈母提示道︰“你想想,非親非故的,皇帝為什麼要幫琮哥兒翻案”
“也許是陛下覺得此事可疑,怕誣陷了忠良”賈政猜測。
對于這個毫無政治頭腦的兒子,賈母真是心力交瘁,她沒好氣道︰
“琮哥兒算什麼忠良,皇帝肯幫他,極有可能和前幾天戴權來府上有關!”
“這……”
賈政突然反應過來,戴權可是皇帝的心腹,他不早不晚,偏偏在日食那天趁夜來訪,而且跟賈琮私下交談後沒多久,朝廷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細細一想,恐怕真的跟賈琮有莫大干系!
見他明白了,賈母壓低聲音道︰
“先前琮哥兒說他算對了日食,我就覺著他不像是撒謊,現在看來,恐怕他連保定等地出現日食的事也算到了,那天他肯定告訴了戴權,這才被戴權感激,給了他那塊腰牌!”
“兒子曉得了,正是琮哥兒提供的這個消息,陛下才借機打壓了太上皇一派的官員,如今琮哥兒有難,陛下便投桃報李,幫他洗清了罪名!”
賈政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
他當了這麼多年官,在朝中跟個小透明似的,根本沒人在意,反倒是賈琮這個小透明,卻不聲不響的在朝中鬧出了這麼大動靜,竟連滿朝文武都給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