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撿起牌子,正面寫著一個“戴”字,後面寫著戴權的總管太監職務及相貌特征。
“這竟是戴公公的腰牌!”
賈赦拿過來看了眼,駭然道。
賈政驚訝的看向賈琮,急聲問︰“你剛才跟戴公公說了什麼,他為何會給你此物”
“這涉及到宮中辛秘,公公不讓我外傳,二老爺果真要听嗎”賈琮假意為難道。
賈政是個謹小慎微之人,哪敢摻和這種事,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此事你藏在心里就是,切勿傳與第三人知道!”
“那老爺可要听”賈琮又看向賈赦。
“哼!”
賈赦知道賈琮在扯虎皮做大旗,可戴權給了賈琮這個牌子,他還真不敢逼賈琮就範,只能恨恨道︰“要是惹出什麼禍事,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一甩袖子就進了府中。
“唉……”
等人都進去,賈琮看著手中的腰牌,不禁嘆息一聲。
他先前想的是,戴權沒有追究他私習禁術之事,他提供這個重要信息就當還了人情,這樣誰也不欠誰,算是兩清了。
可誰知,戴權又丟給他這個腰牌,再次示好拉攏。
可賈琮偏偏不能拒絕,因為他需要這個腰牌應付賈赦和賈政的詰問,而且有了此物,他便可以扯虎皮做大旗,稍稍有點自己的話語權。
剛才試了下,確實挺好用!
“也罷,就當是個紀念品吧,只要以後自己低調行事,不要惹出什麼麻煩,那這牌子就用不著了。”
賈琮只能這麼安慰著自己。
……
三天的假期,讓賈琮十分留戀。
如果賈府能屹立不倒,其實他也不介意做一只與世無爭的咸魚。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盡管心里很抗拒,可還是得穿衣洗漱,去欽天監上值。
現在唯一能讓賈琮提起興趣的事,就是想看看欽天監官生見到他的反應。
掐著點趕到欽天監,賈琮邁進大門,去簽押房點卯。
路上,來往說笑的天文生們見到他,都連忙閉上嘴,下意識讓開路,讓賈琮先行。
要是在以前,這些天文生少不得對他指指點點,在背後議論些他是走後門入監的,或者買通了監官等流言,但經過前幾天那麼一出,就再沒人提這事了。
“早啊,各位師兄,吃了沒”
賈琮對這些天文生的反應很滿意,邊走邊跟對方打招呼。
然而,這些天文生似乎並不習慣這種打招呼方式,一個個都跟傻子似的站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真是沒禮貌!”
賈琮在心里狠狠鄙視了這些沒素質的家伙,索性也不理他們,畫押後回了主簿廳。
主簿廳門大開著,里面卻不見許佟的人影。
賈琮朝外面望了眼,暗想這許佟平日也是掐著點到,怎麼今日卻來的這麼早
剛泡好一杯茶,一個中年書吏快步走進來。
賈琮認識這書吏,他名叫邢立之,在監正劉旭手下做事,平日負責一下整理案牘,跑腿打雜的事務。
邢立之進來,見賈琮在里面,這才松了口氣,他努力擠出個笑容,道︰
“賈公子,監正和其他大人在正堂等著,說有事要問你呢。”
“刑書吏可知要問我何事”
賈琮吹著杯中茶沫,不疾不徐的問道。
邢立之搖搖頭︰“監正讓我來請你,其他的沒有交代,賈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賈琮表情雖沒有變,可心里卻已經開始樂了。
監官們一大早就齊聚正堂議事,現在又叫自己過去問話,肯定是跟日食出錯有關。
不過他很好奇,這些監官忽悠了大臣們以後,會用什麼方法堵自己的嘴
見他無動于衷,邢立之面露焦急之色,拱手道:“賈公子,大人們等著呢,快隨我去吧。”
經過賈琮那天一鬧,這欽天監哪還有不認識他的人,邢立之雖然在監正手下辦事,有幾分薄面,可還是不敢得罪這個剛出過風頭的國公府公子。
好在,賈琮也沒為難他,起身道︰“既然大人們都在等著,那我就勉為其難去看看吧。”
跟邢立之到了大堂,監中官員已經悉數到場,兩排椅子差點都坐不下。
賈琮進去後,作了個羅圈揖,拖長著聲音道︰“學生賈琮,見過各位大人——”
“不必多禮。”
坐在上首的劉旭擺了擺手,表情頗有些不耐煩。
得到劉旭示意,監副周泰開口問道︰“賈琮,我等召你前來,是有幾句話要問。”
“大人直說便是,學生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賈琮正色道。
“好!”
周泰對他的態度很滿意,直接問道︰
“當日堂前議事時,你口稱天文司算錯了日食,此話可有依據”
“依據”
賈琮狐疑的看著他,不解道︰“昨日日食沒出現不就是依據嗎”
“咳——”
周泰咳嗽一聲,糾正道︰
“昨日日食不現,乃是因太上皇仁德,又恰逢太上皇壽誕將近,上天才免去了這次異象,此事監中早有定論,並非天文司之過,這一點,祁大人可以證明。”
“不錯,本官已經卜算出,日食失期不至,確實和太上皇壽誕有關。”
新任五官保章正祁成重重點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看了祁成一眼,賈琮心里冷笑。
幾年前,徐元思任五官保章正時,祁成還是天文司的一個普通天文生,後來他靠著攀關系,走後門,終于補上了正九品的五官監候。
做了官以後,祁成不滿足現狀,又盯上了徐元思的官位。
是以,他百般討好徐元思,想學習一些佔卜天象的本事。
徐元思年邁,再加上嗣子病逝,被祁成用心服侍了一段時間後,還以為他果真是個可靠之人,便將其視為親傳弟子,傳授了許多有用的東西,希望在自己致仕後,祁成能補上這個官缺。
祁成倒也爭氣,在徐元思致仕後,他經過一番角逐,還真當上了五官保章正。
然而,這家伙卻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此後,徐元思病重多日,他卻連一次都沒登門看望過,反而轉頭去巴結劉旭等監官,卑躬屈膝、諂媚討好。
這讓徐元思十分後悔,為此還多次跟賈琮叮囑,讓他切勿和此人親近,以免惹禍上身。
說起來,這個五官保章正雖然只是正八品,卻稱得上一句位卑權重。
因為此官員的職責,便是負責天象的解讀。
但凡發生任何異常天象,都要根據各種佔經,給出合理的解釋,而這些解讀,也通常和政事息息相關。
若在此任上是個有政治智慧,且剛正不阿之人,足以做出一些改變朝局,有利于江山社稷、百姓黎民的事。
可一旦這個官職被趨權附勢之徒竊居,很容易造成重大的政治災難,到時候當事官員肯定跑不了。
事實上,徐元思判斷的沒錯,在日食事件中,就是這個祁成在首輔高維面前打包票,這才讓朝中大臣們堅定了要給太上皇寫賀表的決心!
對于這樣一個人,賈琮自然極為鄙視。
“既然你們在欽天監搞玄學,那就別怪我也搞玄學了!”
賈琮很快就想好了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