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調查了”
幾名跟著林恩跑東跑西的治安官面面相覷。
這位被伊登請來，被他們寄予厚望的顧問、出色的偵探推理小說家喪失斗志了嗎
林恩還沒有什麼頭緒，他只是確信用這種笨辦法是百分之百來不及了︰“這樣調查，天亮前我們絕對查不完。”
“天亮之前查不完，我們就接著查，不行嗎……”治安官不覺得這是什麼天大的問題。
“天亮了那麼多人要去工作，我們能攔著麼”林恩找理由說服幾人，“夜間封鎖一條街已經足夠難為伊登了。如果天亮了，這麼多人的生活無法回歸正軌，那麼封鎖帶來的影響就將輻射到整個茨沃德。”
這話很有道理。
克林街有數千居民。
他們的生活不單單局限在這一條街里，絕大多數人的工作都在其他地方。
除卻工作，還有看病、上學等等重要的事情。
夜間，所有人都回到家中休息，這時候封鎖不會有太多的問題。但白天還不讓人家自由出入，這些空缺工作崗位的企業會不會有異議，學校、醫院，等等等等又會不會引來什麼麻煩
這些根本不是伊登能擔負得了的。
到時候引發克林街的混亂，他就真的別想在治安局待著了。
“但我們已經開始了，而且這是您提議的。”治安官深感進退兩難。
“我也沒有想到實際調查起來，速度會遠低于我的想象。”林恩承認自己百密一疏，沒有精準地考慮到目前的人手能不能在復雜的環境中，趕在天亮前完成整條街的排查。
“那……”
“你們繼續調查吧。”林恩決定再度實行兵分兩路的計策。
這次的兵分兩路，指的是治安局排查街道，他獨自另尋捷徑。
說不準運氣好，治安局沒等把街道全部排查完就找出了可疑人員，進而查出了凶手呢
就算運氣不好，自己這邊也在拓展另一條路線。
可以說，已經把成功的概率提升到了最高。
“您呢您不查了嗎”治安官好奇林恩想做些什麼。
“我們時間有限，不能都堆在這條路上使勁。”林恩拍了拍為首治安官的肩膀，“我打算靜下心，再找找別的法子。”
“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不用，我自己就好。”林恩頻繁地看向手表。
凌晨兩點整。
距離天亮大概僅剩五個小時。
這還是林恩第一次執行任務把時間拖到這麼晚，仍沒有什麼顯著的進展。
通常不等過十二點，他就已經兌換完了積分獎勵，開始為下一次任務做功課了。
“好了，不說了，你們接著查。”林恩獨自向著教堂走去，計劃回到經書室，在足夠安靜的環境中重新把案件審理一遍。
神秘存在不可能布置一個完成不了的任務。
所以過去了這麼久，付出這麼多的努力，一定已經有什麼線索出現，只不過被忽視了。
現在的關鍵就是，重新找到被遺漏的線頭，把線索串起來，織出困擾眾人數天的真相。
返回教堂後，大廳里傳來陣陣鼾聲。
林恩沒發出什麼動靜，躡手躡腳地向著經書室走去。
“怎麼只有你回來了”
忽然，冷不丁的聲音從林恩左前方傳來。
林恩定楮一看，聲音是從告解室傳來的，而問話的人，正是坐在其中被隔板遮擋住身影的費奇神父。
“調查陷入僵局，我們所有人都毫無頭緒，我打算回來好好理清思緒。”林恩拉開告解室另一個隔間的門，坐了進去，和費奇神父隔著層板子聊了起來。
“沒有找到什麼信仰邪靈的教派蹤跡嗎”
“目前還沒有，伊登副官他們在查。”林恩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其實還是挺想听听您的看法。”
“我的”費奇神父顯得很意外，“我說過，我對這方面沒有任何的涉獵。”
“正是因為您沒有任何的涉獵，所以或許反而沒有被如今繁雜的線索困住。”林恩把費奇神父視為局外人，有時候局外人反而能看得清，察覺到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費奇神父沒有抵觸，見林恩很想獲得他的幫助，便順了他的心意，問起情況︰“你們現在都有什麼線索嗎”
“可以說，幾乎沒有。”林恩腦子里閃過一堆的線索，可細細琢磨，發現全都沒什麼價值。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基于現場做出的推測。
也正是這些推測，讓他們迷失了方向。
“那就是我根據我知道的那些，來進行猜測”
“是的。”
“稍等我一下。”費奇神父慎重地沉思起來，“……我也認為他們是自殺。”
“怎麼說”
“神明、惡魔只存在于每個人的心中，而不是這個世界。”費奇神父道，“所以這絕不是 們所為。而你們又遲遲沒有找到線索，一般人連續犯下這麼多案子，應該還不至于能不留下一點痕跡……因此，我覺得他們只能死于自殺。”
“您認為他們為什麼會自殺除了被邪惡的教派蠱惑，還能有什麼原因”林恩求教。
費奇神父又是沉思了一陣子，半晌才開口︰“很多種可能。你們的猜想，我個人覺得有點過于小了。”
小了
什麼意思
林恩趕忙追問︰“您能說得再清楚點麼”
“凶手，只能是個人，只能是組織嗎”費奇神父反問，“會不會是這個社會、國家，世界的問題比如，三個月前頒布的對獨居者提高稅收的法案。”
林恩猛地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啊！
始作俑者憑什麼只能是個人只能是組織
就不能是些更大的目標嗎大到死了十個人，都不會讓人去懷疑的目標。
“當然，提及針對獨居者的法案，僅是我舉的例子，不代表我認為法案、國家存在什麼問題。”費奇神父話鋒一轉，撇清了關系，避免說了政府的壞話，給自己招致災禍。
“為什麼會對獨居者提高稅收呢”林恩微微點頭，接著問。
“我不清楚。”費奇神父沒有再給出明確的看法。
林恩這次沒急著問新的問題。
他在嘗試把社會的問題與這些人的死聯系在一起。
還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若是因為社會帶來的壓力而自殺，又為什麼死的這麼規律
每兩天
晚上十一點
現在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無論原因如何，都肯定有個人策劃了一切，做了最終的推動。
不然這些死者不會如此默契。
這個人是誰
能把死者們串聯在一起
為他們出謀劃策，還能讓他們這麼信服，乖乖照做
“還有什麼問題嗎”幾分鐘過去，費奇神父打破安靜。
“我是覺得，不管是怎樣的原因，能讓這麼多受害者規律地死去，都肯定是有一個幕後推手存在。”林恩道，“當務之急，就是把他找出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幕後推手也是死者之一”費奇神父提供了一種思路。
“沒有可能。”林恩道。
如果始作俑者已經死了，那神秘存在也就沒必要讓自己查下去。
更不會在任務描述里提到，一年後這個始作俑者還會再現。
“為什麼這麼肯定”
林恩思索著怎麼解釋︰“……根據目前的調查，這十個人沒什麼聯系。我想，如果始作俑者就在其中，那此人再不濟也和其余九人有著交集。”
“嗯，這麼想也沒錯。抱歉，差點帶偏你。”費奇神父若有所思。
“沒關系，您幫我打開了思路。始作俑者在這十人之外，又能知曉他們的困境，又能對他們加以引導，範圍已經被縮小很多。”林恩漸漸感覺自己的思緒恢復了明朗。
“但願你們能早日找出真凶，結束這些悲劇。”費奇神父祝福道。
“謝謝您。”林恩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作祟，與神父交談，自己的心中少了煩躁，多了幾分平靜。
在破案時，這種平靜很重要。
“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費奇神父主動開口，“如果找不到凶手，你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沒有可選的路，我們只能把凶手找出來。”林恩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總不能直接和費奇神父說，找不到凶手自己就沒了。
這麼一說。
費奇神父怕不是會以為自己是個無法承受打擊的人。
找不到凶手，自己也干脆不苟活于世了……
“我很開心。”費奇神父听到林恩的答復，深感欣慰。
“為什麼”林恩沒理解費奇神父的這句話。
“這個世界正在墮入深淵，能在徹底沒入黑暗之前，看到像你們這樣堅持的人，是我的榮幸。”費奇神父由衷地說道。
林恩也有這種感覺。
他本來都快對這個世界失望了。
可這一路上，馬特、卡帕、萊納、西澤、溫斯頓、伊登等人身上閃爍著的光，讓他重新具備了信心。
世界沒有無藥可救。
還有一幫人在堅持著自我。
不想和墮落者同流合污，那就去與他們為伍。
“我相信您也是一位在黑暗之中很耀眼的人。”林恩也很榮幸認識了墮落值【-50】，思緒不古板的費奇神父。
“謝謝。”費奇神父道，“我會發自內心地祝願你們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希望你們可以阻止世界的墮落。”
林恩微微一怔。
阻止世界的墮落。
這似乎正是神秘存在賦予他們千千萬萬個清理人員超凡能力的目的。
清理掉世間的墮落。
讓世界走向美好。
但又不像。
如果神秘存在真的是這樣的想法，那為什麼要賦予昆廷那些渣滓們超凡能力他們沒讓世界變得多好，還利用自己的強大肆意作惡。
又為什麼會對清理人員們布下死亡懲罰對‘自己人’痛下殺手
而且明明擁有無所不能的神力，干嘛不自己去動手讓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有太多的謎題等著去解開了。
“謝謝您的解惑，不打擾您了，我去經書室好好理一理思緒。”林恩決定趁現在腦子活泛，在安靜的環境中尋找破局的機會。
“好，有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費奇神父道。
林恩走出告解室，獨自回到經書室沉思。
但是還沒等他真的找出什麼線索，二十分鐘後，一名治安官飛奔著回來，帶回了個天大的好消息︰“林、林恩先生！伊登副官在逐個排查的時候，發現了極度可疑的人員！請您立即過去協助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