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德爾局長皺起眉頭。
其他人也都齊刷刷地盯著林恩，盯得他直發毛。
“那是我……騙範倫編輯的。”林恩裝作略感羞愧的模樣道。
這件事在他的預計之內。
治安局調查到他的頭上，就不可能不清楚他的來歷。
這個來歷一定會與他和範倫編輯所說的產生沖突。
至于現在該選哪個承認，則是完全不需要多作思考就能選擇出來的事情。
承認騙了範倫編輯不會有什麼大事，只要他接下來能源源不斷地提供優質的稿子，見錢眼開的範倫就不可能始終心懷芥蒂。
退一萬步講，範倫很敏感，因為林恩說了謊，決定不再與林恩合作，林恩現在手里也還有從威廉那弄來的五千金鈔票，好好活下去不是什麼問題。而且有這本事在，哪怕是去帝都也能得到其他報社的賞識。
相反，若是堅持聲稱自己來自于北方的基普市，又被治安局核實並非如此，只會徒增自己身上的疑點，被治安局加強調查，最後可能順藤摸瓜找到卡帕。
“你為什麼要騙他？”阿德爾局長問道。
“因為我怕他覺得我是普通人，就故意壓價敲詐我……”林恩把這麼做的真實目的完完整整說給了阿德爾、雷蒙德。
編輯範倫在一旁听著，臉色愈發難看。
“……為了能演得更逼真，我還讓阿瑟配合我。反正其實大家都沒什麼損失，我只是不想被壓榨得太狠……”林恩花了一點時間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是的，主要是關于範倫編輯小心眼、故意克扣稿酬的傳聞還挺多，我們不得不這麼做……”阿瑟附和道。
摩菲•雷蒙德可是摩菲家族最具威望的人。
茨沃德日報社又有他們的注資。
當著雷蒙德的面被指認克扣稿費，範倫站不住了，急著辯解道︰“這些傳聞都是假的，我、我怎麼可能故意克扣稿費呢？”
林恩不想和範倫結怨，把鍋又背到了自己身上︰“和範倫編輯相處之後，我發現他並不是外面傳聞的那樣，他不僅幫我爭取到了不錯的稿費，還主動給我墊付了公寓的租金……但我的謊已經說了，一直也沒什麼合適的澄清機會……”
整套措辭由于源于真實，所以在邏輯上毫無漏洞。
饒是目光毒辣的阿德爾、城府極深的雷蒙德都沒能找出什麼疏漏。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認為一個無權無勢的小賤民，著實沒有像威廉、門羅動手的動機和勇氣，更不可能有能力把那麼一大伙持槍的人都干掉。
這極大概率是背景很強，不亞于他們的某個勢力所為。
基于此，他們大量調查像林恩、老諾爾、阿瑟這樣和威廉只有過幾個照面的普通人，根本目的只是為了多摸點線索，以便鎖定威廉、門羅生前究竟是與哪個大勢力結下了仇。
有這一套天然的思維漏洞做林恩的掩護，才是林恩敢于面對的最大原因。
“那你是來自貧民區？”心底里從沒把林恩放在眼里，把這麼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看作是殺害自己孩子凶手的阿德爾局長問起了最後的問題。
“是的。”
“住在哪里？家里都有誰？”
“就我一個，我算是居無定所吧，之前一直是跟著貧民區的巴澤爾兄弟混。前段時間他們遇害了，我就撿起了以前的愛好，試著給報社投稿小說，沒成想真的成功了……”林恩為了避免被查到弟弟，可以說把畢生的經歷都用上了。
反正巴澤爾兄弟死了，這事死無對證。
貧民區的管理又很混亂，他先去因為坐輪椅常年不出門也不怎麼被人熟知，想追查出結果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需要付出不小的力氣，而他們沒理由對他這樣一個人下大力氣。
“巴澤爾兄弟？之前在貧民區開酒館、賭場的那兩個？”一名親自經手了此事的治安分隊長問道。
“對，他們是我老板。”林恩極其善于利用這些看似沒什麼價值的人事物，來為自己堆砌出一堵又高又厚的圍牆。
“那兄弟倆前段時間被欠債的一個賭徒給殺了，那個賭徒我們正在通緝。”治安分隊長向阿德爾局長稟報。
阿德爾吐了口煙，眼里透著煩躁︰“這個賭徒和卡帕有關聯麼？”
“據我所知，毫無關聯。”
“下一個。”阿德爾一听毫無關聯，也就沒在人手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再派人額外對沒什麼疑點的林恩多做調查。
“走。”一名治安官上前解開了林恩的鐐銬，押著他走向門外。
“完了麼？”
“不然呢？阿德爾局長今天要審訊幾百號人，你想讓他再把多少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治安官把林恩、房東老諾爾、編輯範倫、阿瑟都帶了出去，顧不得多解釋，又帶了公寓的其他幾名房客一起進去接受審訊。
“我們能離開了嗎？”老諾爾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浸濕了，他活了七十多年，還沒經歷過這麼驚悚的事情。
阿瑟長舒一口氣，靠著牆點燃一支煙︰“你們可以回去了，但是在這件事沒完全調查清楚前不準離開茨沃德市。有特殊情況可以來治安局申請，要是沒申請就走又被抓到了，會非常麻煩。”
“明白，明白，謝謝您……”老諾爾不住地向阿瑟道謝。
“沒什麼，我們都是實話實說，局長肯定不會錯怪好人的。”阿瑟礙于編輯範倫在場，沒有多說什麼私密的話。
“抱歉，之前騙了您。”林恩象征性給編輯範倫道歉。
範倫對這件事很生氣，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為人，別人這麼做無可厚非，更何況林恩在審訊室里還為自己美言了幾句︰“……沒什麼，都是誤會。我覺得這樣反而不錯，你又沒什麼事要離開茨沃德，正好慢慢穩定地寫稿、投稿，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的名氣會蓋過所有人，成為我們報社的當紅小說家。”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還有很多絕妙的靈感，而且現在我的臥室里，已經準備好了四篇完整的稿子。”林恩向範倫保證。
“那樣最好，但我還是周日再過去一並取吧，也還是希望你能注重質量，不要寫得太快了。”
“嗯，感謝您的建議。”
“這有什麼，不用客氣。”
二人都給了彼此台階下。
都是成年人，往後還要一起賺錢，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得繼續合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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