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劍星恨不得給他兩個大耳刮,他拍了拍沈煉的肩膀笑道︰“咱們跟沈煉啥關系,整個北鎮撫司,就數咱仨關系最鐵,沈老弟有一口吃的,就不會忘了咱哥倆,是不是啊,沈煉?”
沈煉不怎麼習慣跟別人親密接觸,尷尬的笑道︰“那是自然,盧大哥對沈某平時頗多照顧,沈某全都記在心上。”
盧劍星滿意的哈哈大笑︰“沈兄弟爽快,我看也別挑日子了,就今天,我請客,咱們義結金蘭,拜把子!”
……
賈寶玉沒有回府,而是去了劉宗周的家里。
到了劉府,卻被告知劉宗周一早去上早朝,說是闖榻天又攻陷了南面的涿州,隆乾帝連夜就把內閣大臣召集過去了。
賈寶玉聞言皺了皺眉頭。
前世可沒听說這時候京畿之地有什麼大流寇,難道是自己這只蝴蝶翅膀煽動,攪亂了時間線?
在劉府呆了半晌,才等到劉宗周回來。
“老師,這幾日京畿的情形如何?”
“還能如何,人心惶惶,今天早上,內閣的範閣老和周延儒等幾位親自檢查城防,發現城防兵將缺額頗多,幾處城防炮年久失修,竟然無法燃響。”
劉宗周倒是頗為輕松的說道︰“兵部、工部、戶部被免職了好幾個人,皇上還讓錦衣衛緹騎直接下入詔獄,估計是想拷點銀子出來。”
賈寶玉想起史書上被大臣們逼得自籌糧餉的崇禎皇帝,覺得隆乾帝跟他有相似之處,但是也不全然相同。
“听王子騰說,你在城外打了場勝仗?還獲得了皇上的封賞。”
劉宗周看了賈寶玉一眼,他腰間懸著的那柄繡春刀看起來極為扎眼。
賈寶玉恭敬道︰“師父,徒弟也是沒有辦法,趕上了流寇屠村,徒弟總不能引頸就戮,所以組織村民進行反擊,僥幸殺了幾個蟊賊,沒想到驚動了皇上。”
劉宗周搖頭嘆道︰“你可不是殺了幾個蟊賊,皇上今天對你大夸特夸,說你忠君愛國,以一群山野鄉民,硬扛流寇數萬大軍圍攻,斬殺了流寇幾員大將,繳獲無算……”
賈寶玉︰……
“師父,您相信嗎?”
“為師當然不信,可皇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將三大營的主帥狠狠罵了一通,順帶著連邊軍、各路總兵也沒有放過,現在滿朝文武,沒有人不知道,榮國公府出了個戚繼光第二。”
劉宗周坐下來,捶捶腿道。
賈寶玉眼疾手快,趕緊蹲下給劉宗周捏腿,苦著臉道︰“我就知道皇帝老兒的賞賜沒這麼好拿,這是拿我當教材了。
如此一來,那三大營的將士還不把弟子恨死?”
劉宗周笑道︰“沒這麼嚴重,大家伙都知道皇上說話有水分,不過你的確是打了勝仗,這一點倒大出為師預料,你來詳細說一說,是如何打敗流寇的。”
劉宗周雖然年過六十,但骨子里有文人風範,清軍入關後,劉宗周絕食而死。
賈寶玉只得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劉宗周听。
劉宗周听說賈寶玉居然真的靠著一群鄉野村夫打敗流寇,頗為感興趣,詳細詢問戰例戰法,排兵布陣。
對于他這種一輩子沒上過戰場的人來說,戰爭是既遙遠又模糊。
“你說那個趙雲,真的能以一當百?”
“這還是保守估計,如果敵軍不用弓箭、火銃,以一當千也非難事。”
賈寶玉實事求是的說道。
劉宗周焦急的問道︰“趙雲現在何處?如此猛將,為何不上報朝廷,讓朝廷給他封賞,只要在邊軍歷練幾年,未必不能成為下一個盧象升。”
賈寶玉輕笑一聲︰“師父,成為下一個盧象升又如何?大周朝是缺少盧象升嗎?”
劉宗周默然。
是啊,別說盧象升,就是戚繼光、霍去病、徐達這些大將重生,恐怕也救不了這大周朝。
恐怕只能成為下一個岳飛、盧象升。
國家衰敗至此,非個人勇武可以拯救,除非……
劉宗周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那已經是大逆不道。
“也罷,如此英雄就算去了邊關,也會被祖大壽那起子無君無父之輩編為家奴,成為他們的私兵。”
劉宗周開口道。
“皇上封你做錦衣衛,這個職位可不好干,你還有志于科舉?”
賈寶玉硬著頭皮回答︰“師父,徒兒的官是皇上賜的,不能推托,但科舉徒兒仍舊要考的,就算考不上狀元,考個舉人也行。
您也知道,我在家族里面,地位不高,上頭還有大老爺、父親壓著,如果有個舉人身份,行事也能方便些。”
劉宗周對他的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並無苛責。
讀書人考科舉,無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真正想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不是沒有,但不多,即便有,走上大周的官場,也會被排擠出去。
劣幣驅逐良幣,這是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師父,那闖榻天無非是一群流寇,只要朝廷調兵遣將,應當不難消滅,為何遲遲不見朝廷動作?”
賈寶玉有些不理解。
劉宗周嘆了口氣道︰“哪有你說的這樣容易,流寇雖是疥癬之疾,但朝廷現在壓力也很大,遼東建奴虎視眈眈,關寧軍不能動;河南李自成、湖北張獻忠尾大不掉,已經牽扯了周圍的大部分兵力。
朝廷現在是無兵可用,只能坐視賊寇壯大,只是苦了這京畿之地的百姓。”
賈寶玉默然,無言以對。
劉宗周繼續道︰“今日朝堂,京營總兵牛繼宗也去了,言缺額甚多,武器年久失修,兵將毫無戰意,一觸即潰。
與那流寇作戰,十有不是被打死,倒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老夫听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大周朝養兵二百年,就養出來這起子廢物點心!”
賈寶玉仍舊默不作聲,因為他看的清楚,劉宗周家里,也是有幾個京營的兵士做家奴的。
“仲安,還有十日就是順天府的院試,你可有把握?”
賈寶玉躬身道︰“徒兒已將師父的筆記、畫圈的書籍背熟,院試應當不難通過。”
劉宗周點頭道︰“科舉里面,鄉試可稱最難,院試不用刻意求怪創新,只要能把道理講清楚就行。”
這就是有一個好老師的重要性。
科舉之所以難,就是因為每一道坎的難度、標準都不一樣。
你拿著考鄉試的標準去考院試,有可能考不過,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且荒誕。
別人的經驗是可以借鑒的。
而一個好的好老師,就像是黑暗道路上的指路明燈,讓你少進坑,不會走錯路。
十日後。
榮國府。
窗外星光黯淡,冰冷刺骨,賈寶玉從晴雯和麝月的糾纏中爬起來。
此刻,京城里無數的學子紛紛從客棧、街頭、家中的熟睡中做著同樣的動作,不過他們可沒有賈寶玉的待遇。
院試前一天,還和兩個女人胡天黑地。
這是決定無數學子命運的一天,大周二月的院試開始了。
院試又稱縣試,考過之後就是秀才。
秀才也有許多特權,可免家中兩人雜役,幾畝地的田稅,按土地出產有所增減。其他還有諸如見了縣官可以不跪,訴訟時不能輕易受刑,可以添置奴婢等。
賈寶玉出了院門,就看到賈政、王夫人、王熙鳳、李紈等人守在門口。
“寶玉,這是狀元及第粥,你快喝了吧。”
王夫人從食盒里取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粥來。
賈寶玉接過去,說道︰“娘,這是院試,又不是殿試,哪來的狀元及第啊,第一名也不過是案首。”
“傻孩子,這不是圖個吉利嗎?”
看著賈寶玉把那一碗粥都給喝光,王夫人才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