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待賴升走後,邢夫人從後堂轉了出來“老爺,您真的要搶寶玉的書局?”
賈赦冷哼道“什麼叫搶?都是一家人,能叫搶嗎?我也是為了榮國府,為了咱們賈家,你想,咱們榮國府家大業大,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人吃馬嚼的,一天得散出去多少銀子?
不說二房,就咱們這大房,也是一百多口子人,日後分了家,就得自己過活,老太太又偏心,我若是不提前謀劃,以後恐怕要喝西北風了。”
邢夫人聞言,面色一變,想說什麼,可听了賈赦的話,又咽了回去。
賈赦在邢夫人的面上掃過,將賴升的紅包揣進兜里,笑道“夫人,你也放寬心,方才在老太太屋里,寶玉已經承認他跟那書局毫無瓜葛,既然不是他的產業,咱們要來,那也是天經地義,花自芳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他也配佔據那麼大的生意?
而且就算咱們不要,恐怕也會落入其他家族手里,這麼大的一筆銀子被別人搶走,造孽啊!”
邢夫人嘆了口氣,她的丈夫賈赦是個什麼貨色,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她怎麼會不清楚。
而且沈亮三番兩次的懟他們夫妻倆,邢夫人心里也是有怨氣的,心中對賈寶玉的那點好感,早就被沈亮給磨干淨了。
只是她在擔心,賈赦這個老色鬼,真要是有了銀子,恐怕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
隆乾十四年,大年初一。
神京城里到處張燈結彩,大街上到處是人,大家伙走街串巷,口里說著吉祥話兒。
沈亮睡眼惺忪的躺在馬車里,身邊是他的老爹賈政。
天還沒亮,沈亮就被賈政給喊起來,先給老天爺磕了頭,又去宗祠里跪拜列祖列宗,然後把家里的長輩磕了個遍。
等他磕的暈頭轉向,賈政又備了厚禮,將他拽上了馬車。
“老爹,這一大早的去哪兒啊?”
“倒霉孩子,當然是去你師父家里,尊師重道的道理都不懂嗎?”賈政恨鐵不成鋼道。
沈亮困極,眼皮合上就抬不起來,等再睜眼,已是到了劉府。
大年初一,劉宗周的府上熱鬧的緊。
作為當世大儒,劉宗周的弟子遍布神京城,可以說桃李滿天下,再加上他本身是浙江人,朝中只要是浙江出身的進士,都會不自覺的向他靠攏。
尤其是東林黨聲勢浩大,而其他黨派日漸式微,劉宗周作為浙黨的代表性人物,自然而然的扛起了大旗。
沈亮跳下馬車,遇見了同樣來拜年的黃宗羲、陳洪綬等人,便熱情的打招呼。
黃宗羲等人對沈亮這個小師弟觀感頗佳,笑著回應。
性子跳脫的張履祥更是親熱的拉著他的手,不顧沈亮嫌棄的眼神,道“小師弟,多日不見,你越發的俊美了些。”
沈亮使勁把手給抽出來,不動聲色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師兄,下次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我可不是背背山。”
“背背山是什麼?”
“就是……”沈亮剛想給他普及一下後世的知識,就看見劉宗周從內院走了出來,連忙閉上嘴巴。
此時劉宗周的身邊還有一個男子,胡子一大把,臉上皺紋很深,曬得烏漆麻黑,看起來起碼有六十歲。
劉宗周看到濟濟一堂的弟子們,笑道“太沖、章侯、考夫、仲安,你們來的正好,這是老夫的摯友,黃道周,你們可稱他幼玄先生,幼玄乃天啟二年進士,蒙聖上召見,今日才至京城。”
張履祥和陳洪綬聞言大驚,忙跟這個老頭見禮。
沈亮不明就里,他腦海中似乎听過黃道周這個名字,但是印象不深,他扯了扯黃宗羲的衣袖,小聲問道“師兄,這人誰啊?”
黃宗羲一臉神往道“你連幼玄先生都不認識?他可是個大大的直臣!”
沈亮對這些歷史名人知之甚少,僅有的一點記憶,也都在大學四年混著西北風喝進肚子里了。
黃宗羲見他真的不知道,便解釋道“說起幼玄先生,那可真是一段傳奇,想當初隆乾三年,薊遼督師袁崇煥被凌遲,大學生錢龍錫被牽連,定了死罪,滿朝文武,支支吾吾,竟無一人敢為錢龍錫辯護。
幼玄先生連夜起草奏疏,直言聖上殺害許多閣臣,只會讓國家蒙受損失。聖上大怒,但是愛惜幼玄先生,把折子駁回,誰知道幼玄先生再次上書,言為國體、邊計、士氣、人心留此一段實話。
聖上因此免了錢龍錫死罪,可幼玄先生也因此被牽連,連降三級。
隆乾五年,幼玄先生請病回鄉,上書小人被任用,掌握權柄,實則懷揣著違抗聖上命令的逆心,導致兵匪劫掠侵奪的禍亂發生,天下動蕩不安,禮樂升平的景象一去不復返。聖上說他憑空捏造、胡亂臆測將先生罷官,貶為庶民。
後來聖上召回幼玄先生,官復原職,還提拔為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讀學士,充經筵日講官。
可是前年楊閣部與韃子議和,幼玄先生在御前跟楊閣部辯論,可是因為聖上維護楊閣部,將幼玄先生連貶六級,調任江西按察司照磨。
去歲江西巡撫解學龍推薦先生,稱先生通曉經書,可以擔任輔臣,惹得龍顏大怒,下令將二人逮捕入獄,以偽學欺世重治,多虧家師等多位大臣力諫,改為廷杖八十,充軍廣西。
前些日子聖上又想起幼玄先生,召先生回京,估計能有重用。”
沈亮听到此處,不由的對這個須發皆白的老頭高看一眼,這尼瑪就是大周朝第一大噴子!
還是視死如歸的那種。
就連隆乾帝這種喜怒無常的大佬都敢噴,看來這老先生也是視死如歸了。
沈亮這些日子仔細研讀了大周朝的歷史,前年可以說是讓整個大周朝蒙羞的一年。
隆乾十一年,韃子兵入寇,薊遼總督吳阿衡戰死,總兵魯宗文戰死,韃子長驅直入,竟然一路平推到了牛欄山。
宣大總督盧象升戰死!
七十余城失守,包括德王陳由樞在內46萬余百姓被擄走,一直到第二年的三月,韃子兵才不緊不慢的退走,視大周朝的兵將如無物。
這一戰打的大周朝顏面盡失,損兵折將,也讓北面的韃子兵打出了自信。
不過此戰最大的損失,還是宣大總督盧象升的死亡,可以說這一戰讓大周朝最後一個敢跟韃子兵野戰的名將隕落。
隆乾帝為此大發雷霆。
沈亮算了算時間,那個江西巡撫推薦黃道周的時候,正好撞在了隆乾帝的槍口上。
想一想北直隸被韃子兵如入無人之境,自己的兄弟陳由樞被殺,46萬百姓被擄走,心腹愛將盧象升戰死,在這個時候你黃道周還在自己面前跳來跳去。
隆乾帝不下令把這倆人給宰了,都算隆乾帝心胸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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