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手術費用！”
腦外科主任頓時松了口氣。
手術費用，任何一項都能追根溯源，院方不可能出現紕漏。
“費用有什麼問題？”
腦外科主任接著問道︰“術前我們就已經和你們談過了，如果是普通的開顱夾閉術，手術費用大概是一萬左右，但創傷大，病人的身體情況本來就很糟糕，花在住院和預後上的錢可能會超過二十萬。
“但如果是介入栓塞，由于采用的是進口的顯微動脈瘤夾，一個費用就在五千元上下，一共用了三個……再加上其他介入器械、材料等，手術費用一共是四萬七。
“每一個收費項目，我們也按照你們的要求羅列出來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家屬沒搭理腦外科主任，而是徑直來到了許秋面前︰“許醫生，你可要給我們主持公道啊！”
“嗯，說說哪里不合理。”許秋道。
看來家屬不太信任綠城一院啊……幸好他的名氣還能鎮住場子。
“就這里！”
順著家屬的手指看去，許秋留意到了清單最下方的幾項，家屬標記出來的正是“一次性手術手套”。
“這……有什麼問題？”許秋沒明白意思。
家屬氣憤地道︰“這手套是干什麼的，怎麼會這麼貴？”
“無菌手套，材質也比較特殊，醫院這邊采用的也是進口產品……”許秋解釋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為什麼會有七雙，他能戴下這麼多手套嗎？”
“嗯？”
許秋一時間愣住了，這是什麼問題？
家屬這時卻立刻反應了過來，迅速問道︰“等一等，為什麼要戴手套？”
“做手術都要戴無菌手套。”
“你戴還是他戴？”家屬指了指床上的病人。
許秋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道︰“醫生戴。”
家屬一拍大腿︰“這就對了啊，你們醫生戴的手套，憑什麼讓我們付錢？”
這一瞬間，整個重癥病房鴉雀無聲。
滴滴滴——
各種生命儀器運轉著，醫生們則大眼瞪小眼，神情中透露著茫然，似乎還帶著一絲明悟。
好像……有點道理？
……
病房里寂靜了幾秒鐘，腦外科主任率先反應過來，他壓著怒火道︰“按照規定，手術必須佩戴無菌手套，否則病人會發生感染，做手術反而更加危險。”
要不是怕惹事，主任都想直接質問“那我就不戴手套做手術，看病人多久死”。
家屬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氣勢，繼續問道︰“那為什麼手術衣這些沒有收錢？”
“也是收了的，都包含在一次性手術耗材里面，就是你上面那一項。”腦外科主任強忍著情緒解釋道。
“我說呢，這不就是收費不透明？你們醫生穿的衣服、戴的手套，怎麼讓病人來付錢了！”家屬發出最後的控訴，仿佛抓住了把柄。
頓了頓，接著又道︰“我只給許醫生的那一套付錢，其余的你們醫生自己出錢！”
許秋此時也終于檢查完畢……病人的情況比預想中要好很多，昨晚就已經甦醒，今天中午就可以嘗試開始恢復飲食，除開手術之前已經不可逆損傷的部分，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而且減免了百分之五十的手術損傷，可以說沒有人能比許秋做得更好。
“一次性耗材……”
許秋檢查的同時也在留意著家屬的投訴，他一開始還嚴陣以待，但听到後面，突然有點可憐綠城一院了。
不得不說，腦外科主任當初的擔憂是合情合理的。
這還是病人救回來了，而且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恢復速度的情況下，家屬尚且百般刁難。
要是沒有許秋插手，讓綠城一院的人開刀，病人即便不死，也得在icu花個二三十萬，且病人很有可能失去自理能力……
到時候，就不是責問收費了，科主任和主刀醫生起碼都得上三四次法院。
“這個……”
許秋打斷了家屬的話，解釋道︰“綠城一院的收費是合理的，去任何一家醫院，都要收取一次性耗材的費用。”
家屬瞪大眼楮，憤怒道︰“也就是說，全部醫院都一樣黑？”
“……”
許秋突然有種秀才遇上兵的感覺。
不過，這麼多年的涵養，讓他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平和地道︰“手術過程中，最大的風險就是感染。不論是手術衣，還是無菌手套，目的都是為了盡可能避免感染。
“醫生要穿戴這些東西，是為了保護患者，本質上是患者需要，而非醫生願意佩戴。
“最關鍵的一點，如果不戴手套，不肯花這十幾塊錢，那你們可以選擇多花幾十萬進行後續的抗感染治療。”
這番話有沒有說服家屬不重要，但許秋最後一句明顯嚇住了他們。
錢，才是這類人信仰的真理，十幾塊換幾十萬，哪怕是黑的也能成為白的。
“這樣啊……”家屬後怕不已。
腦外科主任默默地嘆了口氣。
幸好有許秋在……
如果不是這家人正好信任許秋，這件事情絕對沒這麼容易解決，讓他們處理的話，不拉扯幾天，絕對沒有結果。
連“醫生戴手套為什麼要病人付錢”都能問出來的家屬，也不像好講話的人。
“呼……”綠城一院其他人也是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好在病人恢復得好，要是死在台上，或者現在還沒有醒來，他們醫院後幾個月恐怕都要雞犬不寧！
……
查房結束後，綠城一院的醫生都各自回到了崗位。
許秋則回了酒店，制作下午的講座課件。
“總算完成了……”
三個多小時後，許秋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嗡嗡——
也就是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的是王晟德。
“院長。”許秋接起電話。
“哈哈，有沒有打擾到你？”這一個月來，王晟德聲音都像年輕了十幾歲，語氣輕快。
“我剛剛忙完……有什麼事情嗎？”
王晟德知道自己很忙，所以平時都不會打電話過來。
“有，當然有，你在附一那邊，是不是搶救了一個病人，做腦干血腫清除術的！”
“是有這回事。”許秋腦中冒出了二號病人的樣子，那一對父母尤其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