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許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這時，又有一道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胡廳長的表情瞬間就僵硬了，右側胸鎖乳突肌收縮，他吃力地扭過脖子，當看到那位不苟言笑，眉宇間有肅殺之氣的中年男人時，滿臉諂媚的笑容立刻凝固，臉上的肥肉不住地顫抖著，血色在頃刻間消散，只剩下一片慘白。
“紀檢委……”
他眼神驚恐……衛生部部長和衛健委主任來也就罷了，許秋有什麼能量把紀檢委的也叫過來？
這一刻，胡廳長眼見許秋與真正的大人物侃侃而談，時不時地講出幾句玩笑話，眾人便默契地笑笑……他的心一下子墜落到了谷底。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胡廳長往招待室看了一眼，也就是在這時，大主任從里面摸了出來，躲進了人群中。
成功了！
胡廳長長舒一口氣。
……
進到會議室後，許秋簡單地講述了此次醫療糾紛的經過。
幾位國級大佬的臉立刻就沉了下去。
胡廳長等人瞄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桌面，悄然松了口氣。
幸好把大主任留在了招待室……
就在剛才，他已經轉移了文件袋，證據自然也就沒了。
越是這種大人物，做起事來越要講證據……附一方面將紙質資料銷毀，最少都能再拖延幾個星期，乃至數月，甚至有可能大事化小！
“听說你收集了證據？”衛生部部長此時開口詢問。
胡廳長精神一怔……總算來了，這許秋還沒注意到桌面被動過，等他發現文件全部不見了，表情應該會相當精彩。
然而，露出驚恐表情的卻是胡廳長在內的附一眾人。
只見許秋招了招手，童妍便從隨身攜帶的小提包中取出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牛皮文件袋，交到了衛生部部長面前。
“？？？”
這尼瑪是孤本？
三份孤本？！
許秋面帶著微笑，輕描淡寫地看了胡廳長等人一眼。
而另一邊，隨著衛生部部長和衛健委主任共同翻閱資料，一頁一頁過去，兩人的表情越發凝重，招待室的氣氛也一下子變得格外壓抑。
終于……
在度日如年般的十幾分鐘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合上了手里的資料。
“你所說屬實的話，那這就不只是醫療糾紛了。”衛生部部長表情嚴肅了起來，不著痕跡地掃了胡廳長一眼。
衛健委主任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道︰“十來年前，業內還有‘北協和南湘雅’的並稱，但這兩年湘省整體醫療水平一直在下滑，湘雅似乎也出現不少丑聞……算算時間點的話，也是在胡廳長上任之後啊。”
紀檢委主任輕飄飄地看了胡廳長一眼。
後者手腳冰冷，呼吸都不暢了。
再不斷臂求生……這次的事件說不準真能讓他也跟著下台！
“部長、主任，關于附一內部的違紀問題，省里一直在核查，這些日子也掌握了不少證據，正準備處置……”胡廳長立刻站了出來。
院長、副院長等人嚇得驚慌失措……完了，他們被放棄了！
在胡廳長說出這句話之前，他們還有信心能安全脫身……再不濟丟官保命。
但卻沒有想到，足以讓他們也坐牢的證據不是許秋發現的，恰恰是胡廳長為了自保主動提供！
兩人驚恐地望著對方，片刻後又同時霍然將目光轉向大主任，眼里都是憤怒與憎恨。
誰又能想到……這件事情最開始僅僅是大主任突發奇想，妄圖踩著許秋讓附一揚名立萬！
一個小小的大主任，竟然把他們全部拖下水！
“等一等，部長、主任，我這里還有一些舉報材料。”這時，許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有？”衛生部部長有些驚訝。
這許秋不是才來湘省兩天，手里頭的把柄多得不像話啊。
“竺主任。”許秋往旁邊看了一眼。
竺主任立刻會意，也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沓一沓的資料。
砰砰砰。
一份份厚厚的材料放在桌面上時，連衛生部部長等人都被驚到了。
“這是……”
舉報材料？
能用沓來計算的，會是舉報材料？確定不是幾百個病人的病歷嗎？
竺主任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各位領導，這是近十年來，所有針對附一醫生的舉報材料，其中最主要的是大主任的舉報信，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份……”
“一百七十三份？！”
衛生部部長的聲音都高了一些，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看向了監督司的賀信。
賀信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刻道︰“我們沒有收到相關的信息，此外司里也多次在湘省衛生廳進行過審查，沒有發現這些舉報材料……”
不等胡廳長等人辯解，竺主任就提前說道︰“廳里的舉報材料都被扣下來了，衛生廳給出的建議是——醫院自查。”
“呵。”
衛生部部長冷冷地笑了一聲，接著一言不發地看起這些材料。
第一份就是兩年前針對大主任的舉報。
出事的是一個小網紅，腦囊腫被當成腦腫瘤來化療……迫于輿論壓力，附一這邊出過一份通告。
給出的處罰︰“免去湘省腦外科中心副主任職務，停止其處方權和手術權限”。
通告後面還強調了“附一對違規違紀行為零容忍”，然而事實上，竺主任後續的資料中顯示，參與舉報的幾名附一醫生在一個多月後全部離職，而大主任，則在通告發出的三天以後恢復了手術和門診，三個星期後重新成為湘省腦外科中心副主任。
再往前翻。
不同的人舉報，不同的舉報內容，同樣令人觸目驚心的醫療、違規行醫等等……
這些行為放在任何一個醫生身上，都足夠結束他的職業生涯，然而如此大量的投訴與違規，卻全部石沉大海，要麼被攔在了附一內部，要麼消失在了廳里。
其他醫生，是帶著科研論文、學術成果，用越來越精湛的醫術不斷升職。
而這位大主任，卻幾乎是頂著一封封的舉報信，一路高升，進入了附一的領導層，執掌全國開顱術排名第一的附一腦外科……
“胡廳長，只手遮天啊。”衛生部部長啪地一聲把舉報材料拍在桌上，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