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一和年初去過的靜海市人民醫院還不一樣。
後者雖然是腦外科強院，但本質上和臨醫是一個等級的，大家半斤八兩。
附一卻不一樣，它曾經輝煌過，甚至一度有超越協和的機會，如今雖然不及當年，但各種制度、管理，以及醫生養出來的性格氣質等，都能看出當打之年時的傲氣。
而且，正因為他們近些年名聲不顯，甚至負面輿論蓋過正面宣傳，所以他們更迫切地希望重新把握互聯網話語權，至少讓普通大眾覺得附一還能與協和等攖鋒。
許秋選擇這里，對附一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如果能讓如日中天的許秋在附一討不到好，再讓宣傳部發個文，什麼“腦外科天才許秋開顱術不如附一的普通主任”等等，醫院能吸引一大波眼球。
“講什麼都可以，只要別踫開顱術就好。”唐雲舒喝了口機場服務人員剛端過來的熱茶，提醒道。
許秋深以為然︰“好，就講開顱術。”
“噗！”
唐雲舒趕緊擦了擦桌子，嘴角扯了幾下︰“許醫生真幽默。沈華院士的開顱術都不如他們，雖說他們靠開顱術制霸這一細分領域，但院內的醫生也得到了鍛煉，在開顱速度、技巧等層面，都是業內少有人能及的。”
說完，她又補充道︰“畢竟，他們靠開顱機吸引了無數的病人，來到附一做開顱術的病人數量，是其他同體量醫院的三倍以上。”
醫學是經驗學科，病人數量上去了，那醫生即便再愚鈍，手術水平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更何況，附一坐擁湘省最好的醫療資源，吸納的是來自全國的優秀人才，再背靠龐大的手術量，開顱術可以說登峰造極。
附一雖然不復當年光彩，但開顱術這一領域，即便是腦外科龍頭天都天壇醫院，都望塵莫及。
許秋又重復了一遍︰“沒有錯，既然他們擅長開顱術，那我就講開顱術。”
“許醫生，附一說不定想听其他的……”唐雲舒說話聲音都小了一些。
她的話很委婉，直白點來說就是︰你不一定有附一那群專門搞開顱術的主任懂。
許秋的確是全能人才，但跟專研一門的附一能比嗎？
許秋卻搖了搖頭。
如今的醫學發展早就不同于以往。
木桶效應已經過時。
一個醫院能不能在業內打出名氣，靠走當年協和、華西一樣的大綜合、全病種覆蓋的老路已經行不通了。
連村鎮級別的醫院都一大堆的ct機、核磁設備，醫院和醫院之間，普通病人能感受到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小。
比如上呼吸道感染，在社區醫院是給抗病毒顆粒，去了臨醫、協和，不照樣是給這些藥？
只有極少部分的重癥病人，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臨醫和協和之間的綜合差距。
然而，想讓臨醫靠大綜合路線走到臨醫的高度，給一百億夠不夠？
就算白雲省把財政搬空，全部供給臨海一院，恐怕也建不出第二個協和。
近百年的積累，根本不是靠財力就能追平。
就算把協和所有人都買過來，照樣行不通，協和的招牌，背後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還有與各大高校、海內外醫械公司、藥企等簽訂的協議，國內外高新人才的支持等等，這才是看不到的、令人窒息的鴻溝。
因此，如今的醫院想要突圍，只有一個辦法。
長板理論！
只要優點足夠拔尖，照樣能異軍突起。
附一走的就是這樣一條路。
他們的綜合實力已然無法位列四大院之中，于是拼命發展開顱術，在該領域做到了斷崖式的第一。
因此，只要是腦外科的榜單，附一一定榜上有名，而且名列前茅。
所有與開顱術有關的醫學相關手術、理論等，都繞不開附一。
唐雲舒肯定了許秋的看法，道︰“臨醫其實也是在走這樣一條路，只不過……臨醫的長板有一點多。”
靠腦外科、心外科、手外科等，臨醫的總排名一直在上升。
論大綜合全病種，臨醫肯定不如許多老牌名院，但硬生生被幾個王牌科室拖著進入了全國前列，風光了一把。
唐雲舒目光炯炯地望著許秋︰“你說這些，和你要講開顱術有什麼關系？”
許秋笑了笑，道︰“講其他內容，對附一來說可有可無，但如果能讓他們在開顱術上更進一步，對他們，乃至于對全國都大有裨益。”
“你……有信心？”唐雲舒呼吸都不暢通了。
這是何等的自信！
在開顱術霸主面前說讓他們更進一步……如果不是了解許秋為人，唐雲舒會覺得對方是個自大狂。
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更加震驚。
那可是附一的開顱術啊！
協和、天壇都派遣醫生前去學習，大夏腦外科奠基人沈華院士都屢次盛贊、自愧不如。
即便是小日子國名醫森前田，幾年前他去附一講課時，都特地避開了開顱術，講了他熟知的煙霧病手術，期間附一曾讓他展示開顱術，森前田生怕被附一的主任們踩著揚名，連聲拒絕……
而許秋……現在竟然要主要挑戰附一的立院之本！
“啪啪——”
莫琬笑容僵硬，機械地鼓著掌，眼里也閃過濃重的驚愕之色，道︰“果然是許醫生，我本來以為找那些專家簽名才是此行的難點，沒想到你的學術講座比這還要刺激……”
她感覺，在開顱術打敗附一的醫生，比讓肝膽科的專家簽字還要難！
童妍雖然也听說過附一的威名，但她不是臨床醫生，對附一在開顱術的統治地位沒有深刻的體悟，歪了歪頭，狐媚子眼卻偏偏彎起甜美的笑容︰“刺激好呀，我就喜歡刺激的，許醫生吊打他們！”
莫琬和唐雲舒同時扭頭，用復雜的眼神望著童妍。
有時候，什麼也不懂也是一件好事……
莫琬扶額……童妍真的是個醫藥代表嗎，她這傻白甜的性格，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憨，這種人真能干藥代？
許秋則默默地掃了童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