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的余光里，一個人影筆直地站在窗戶旁邊，盯著約瑟夫。
他渾身打了個激靈，被這悄無聲息的第二人嚇了一大跳，定楮一看，才從他纏著頭的紗布中看出一絲熟悉感來。
“你是……司機？”
仇波依舊貼牆站著，笑著道︰“怎麼樣，我說了許醫生很厲害，這不就救了你的命？”
“……”
約瑟夫表情有些僵硬。
楊說的果然是對的，什麼臨海一院的忠實粉絲，根本就是一個詛咒啊。
“這不是單人病房？”約瑟夫根本沒想到病房里還有其他人。
“是，也不是。我和小鈺受的傷比較輕，所以申請過來照顧你，我兩就在病房里分別支了兩張折疊床。”
“照顧我？”
約瑟夫滿臉的不相信，問道︰“那楊人呢？”
“她坐著輪椅參加進修醫生入科宣教了。”
“……”
約瑟夫沉默半晌，問道︰“那你為什麼站在那里？”
他按著發疼的凶口，心髒還未從剛才的驚悚中緩過來，仍在砰砰砰劇烈跳動。
仇波︰“許醫生之前叮囑我少坐多站，而且我還有便秘。”
干司機這一行，很容易有頸椎病、腰椎間盤突出等，久坐還容易導致胃腸蠕動緩慢，貼牆站立是一個簡單、零成本的反重力鍛煉方式。
約瑟夫人都傻了。
大白天的，默不作聲地站在角落，誰看到不得嚇一跳？
“那你繼續站，別靠近我。”
“哦，那你覺得許醫生……”
“也別問我問題！”
“哦。”
病房安靜下來，約瑟夫回想起這幾天的一切，有一種不真實感。
而自己多年來保持的高傲醫學大咖的形象，從來到臨海一院以後，就蕩然無存了。
造孽啊！
……
十幾分鐘後，約瑟夫被從睡夢中叫醒。
楊鈺恩坐在輪椅上，手里揮舞著一沓報告，道︰“教授教授，你快看看，你跟偶像要的手術記錄、病歷。”
約瑟夫睜著眼楮，滿臉絕望。
“還有什麼事嗎？”約瑟夫問道。
楊鈺恩︰“沒了！教授你繼續睡！”
“？？？”
這還是人話嗎。
老子都睡著了，你把我叫醒說重新睡，是人干的事嗎？
“不睡了。”
約瑟夫一把奪過資料，立馬齜牙咧嘴起來。
扯到傷口了！
仇波依舊站在窗邊，伸著脖子道︰“我听說你還是個大教授，怎麼樣，許醫生的手術肯定比你做得好，否則你們也不會來學習。”
楊鈺恩點頭︰“那是！”
約瑟夫深吸一口氣，忽略了聒噪的一老一少，翻閱起手術記錄。
慢慢的，他的臉色就嚴峻了起來。
失血超過三千毫升。
生命體征極其不平穩。
還有嚴重的失血性休克……
利夫蘭診所醫術雖強，但強卻並非在急診搶救這一領域。
更多是集中在提高生命質量的手術上。
這其實也是大夏與莓國醫療最大的差距之一。
大夏這邊，不管是器官移植，還是大小手術，原則上是要講公平公正的，落到實處就是一個按需分配、按序分配。
很多接受器官移植的病人，往往是等待了好幾年的，高齡、疾病終末期的患者。
因此，基本上等同于救命手術。
在將死之人身上做手術，難度有多高，風險有多高，禁忌癥有多復雜，可想而知。
莓國卻不同。
拿腎移植來說，接受移植的大部分都是腎髒還未完全衰竭的病人，手術的直接目的並非續命，而是提高生命質量。
給一個七十歲、尿毒癥晚期的病人做腎移植，平等地對待每一個病人，這是大夏。
給五十歲、腎衰的病人做腎移植，保證最高的手術成功率和器官有效利用率，這是莓國。
因此，論起搶救這類救命手術，利夫蘭醫學中心雖然也不弱，但卻不是強項。
“這樣也能救回來？”
約瑟夫冷汗直流。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
仿佛回到了利夫蘭醫學中心，他成為了主持搶救的醫生，病床上躺著不明失血、奄奄一息的許秋。
“要吸氧，要補液，要升血壓！”
約瑟夫目光渙散，沉浸在想象中的搶救畫面之中。
最開始的搶救流程，和許秋當初所做別無二致。
這也是有臨床經驗的心外科急診醫生該有的基本判斷，大差不差，講究一個保住命、找到危害性命的最大病因。
但隨後，約瑟夫停住了。
他的神情越發焦急︰“出血原因呢，怎麼可能在開胸的瞬間就鎖定左心耳撕裂？！”
他臉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以他人類心外科大師的手術能力，竟然也沒法在第一時間做出許秋這樣的判斷！
很快，他的表情更加震驚了。
修補是在噴射的血液中進行的，每一針都穿進了冒血的心耳內。
然而，術後的照片顯示，縫合處分明嚴密規整，不見一絲張力，每一針的間距更是牢牢地控制在了1.5mm左右，堪比利夫蘭診所如今正在大力推廣的縫合機器人！
“無術野下的縫合，比機器人預判的誤差還要小？！”
約瑟夫如遭雷擊。
他繼續翻閱，這場凶險萬分的心髒修補術，每一個步驟都出乎人的意料，細節到令人發指！
約瑟夫放下資料，躺倒在床上，目光越發呆滯，無力地嘆息道︰
“我……救不回來！”
救不了！
簡單的一句話，約瑟夫給與了許秋最高的評價。
他一個心外科巨擘都救不了自己，足以相見此次手術到底有多凶險。
死亡率甚至超過了九成五，恐怖的失血量讓任何醫生都望而卻步。
然而，許秋卻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教授，別灰心，你還年輕，說不準以後你就能追趕上偶像了呢。”楊鈺恩安慰道。
約瑟夫表情更加難看了。
“趕緊走，趕緊走。”他不耐煩地道。
一個貼牆站的神經病，一個坐在輪椅上捧著許秋的特刊犯花痴的迷妹，自己身邊還能不能有點正常人了？
“教授，你也看看，偶像真的很厲害，像這台心髒修補術，很多的細節都是利夫蘭診所都沒有的，但都記錄在特刊里面……”楊鈺恩笑嘻嘻地道。
約瑟夫本來不屑一顧，听到這里咽了口口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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