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野下,腫瘤的邊界模糊,比之前預測得還要大上不少。
保險的辦法,是連同喉體兩側大部肌肉、軟組織等全部分離,直接剝離到杓狀軟骨上緣和兩側的梨狀窩。
這樣的話,勢必需要用到大塊移植皮瓣。
頸部這里的皮下脂肪本身就極少,皮瓣的範圍太大,內部沒有血運長入,很容易發生壞死。
一旦壞死,病人丟的就不是一個喉嚨,而是性命了。
侯主任的手頓了頓,有些不知道如何抉擇了。
就在這時,許秋平靜的聲音響起,他淡定地道︰“全喉切除。”
“可……血運……”
“交給我。”
這平淡的話語,讓侯主任猛地一怔。
他看了許秋好幾眼,對方的表情始終不曾變過,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
這一刻,侯主任心里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當了七八年主任了,一直以來,耳鼻喉這邊,下級醫生開刀都是沒太多顧忌。
因為總有侯主任給他們兜底。
但這一台手術,當侯主任表示為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了後盾!
“好!”
侯主任激動地點了點頭。
全喉切除術,一共做了兩個小時。
之後,許秋接手,做完了淋巴結清掃。
“完成了……”
“做創口的清洗!”
接下來的步驟,交給了助手。
而許秋兩人,則往手術室外走去。
全喉腫瘤切除、淋巴結清掃,都是沾染過腫瘤的污染手術。
要接著做胸大肌皮瓣移植,必須重新刷手,穿戴新的手術衣、手套等。
十幾分鐘後。
呼——
手術台旁,
許秋輕輕舒出一口氣。
清掃術熱身完畢後,他的手感也被提升到了極致。
手指弓起、他身上仿佛有無數根絲線,精細地操控著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控制著每一分輕微的力道變化。
“開始吧……”
許秋的聲音不咸不淡,仿佛眼前只是一台普通的手術。
仇波的胸部,早用亞甲藍畫出了一道切口。
許秋的手術刀落下,沿著標記線劃開,一側皮膚做船槳形切口,寬度幾乎完全一致,都是六厘米。
另一側,則從腋部一直延伸到第四肋間,與鎖骨平行,按出斜長方形切口。
胸部切口開闢完畢!
接下來,是分離肌皮瓣……
“零號線。”
許秋伸手。
器械護士和旁邊的三助愣了一下。
分離過程,為什麼要用縫針?
對面的侯主任心里也有疑惑,不明白此舉的意義。
卻見許秋接過縫針,0號線飛速穿梭,將胸大肌肌瓣和皮膚切緣縫合固定了下來。
“這……”
“是為了防止分離過程中肌肉和皮膚分離?”
侯主任等人立刻察覺到許秋的目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許秋對手術細節的把控,竟然已經恐怖到這個程度了嗎?
……
手術台上,許秋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
他沉浸在手術的世界里,手中縫針、手術刀不斷切換,很快就將胸大肌向腋部的方向分離完畢,而後利落地切斷了胸大肌內側胸肋縴維附著處。
侯主任看向術野內,下一刻眼神就被驚愕佔據了。
“那是血管?!”
明亮的無影燈下,許秋分離出來的胸大肌肌皮瓣下方,有一條從外上到內下的血管,這是肌肉血管蒂!
侯主任怔住了。
難怪……
許秋讓他放手去切除喉體,原來早就做好了準備!
皮瓣內形成肌肉血管蒂,就可以人工建立血運,防止感染壞死!
“他好像什麼都預料到了……”侯主任瞪圓了眼楮,看向許秋的目光,情緒越來越復雜。
……
手術進行到第八個小時。
侯主任中途已經休息了一次,還有幾名醫生,也感到一陣眩暈,這是過度用腦,又沒有糖源補充引起的低血糖性眩暈。
“我去輸點葡萄糖……”
“我也去。”
“扛不住了!”
手術所耗費的體力、精力,遠比想象中的要大。
一組團隊,不同醫生分成了幾組,輪流交換了一下。
手術區配備有冰箱,一般來說,里面不允許有任何飲料,只能存放葡萄糖、生理鹽水這些東西。
但……
只要喝過這些東西,就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難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