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梅的確沒什麼事兒，這次的審查針對群體很明確，與她沒半點兒關系。
李大和仔細問了數遍，確定真的和她沒關系之後，這才勉強同意放人。
第二天，王淑梅和牛娃就離開了。
他們兩個一個要上班，一個要上學，又不在審查的範疇內，見李大和沒什麼事兒，自然可以放心的回去做自己的事。
他倆沒開車回去，去省城坐飛機返京，獨留林念禾自己在村里呆著。
她先去紡織廠轉悠了一圈兒，發現沒自己什麼事兒，但錢嬸給她炸了一盆肉丸子，她還去趙寡婦的炸雞小攤上吃了兩塊炸雞，倍兒香；
她又去打火機廠溜達了一下午，發現依舊沒自己什麼事兒，但感覺廠里的狗子長得挺眉清目秀，下次帶風鈴回來，可以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你他娘的能不能干點正事兒？整天招貓逗狗的，你太奶家的老母雞都讓你嚇得不下蛋了！”
回村的第三天，李大和像所有新鮮三天的老爹一樣，朝著林念禾嚷嚷。
林念禾默默收回伸向番茄的罪惡小手，扭頭對李大和說︰“我也沒什麼正事兒能做啊，要不您給我支個招，我干點兒什麼？”
她的工作重心現在就不在這邊，能有什麼正事兒？
“再說，太奶家的老母雞都養了快四年了，它不下蛋是生物的自然生長趨勢，跟我有什麼關系！”
李大和拿了個小馬扎，坐到林念禾身邊，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眼饞的番茄摘下來塞進她手里。
林念禾隨手舀了瓢水，沖去番茄上的浮灰，咬了一口後才說︰“我昨兒看趙嬸的炸雞攤生意不錯，別的嬸子就沒有想要去擺攤的嗎？”
李大和有些無奈︰“還能擺多少炸雞攤？自己跟自己搶買賣，誰又不是傻子。”
說到底，他們這兒到底只是一個縣城，就算因為兩個廠效益好工人收入高，也沒有太大的市場。
再怎麼富裕舍得花錢，也不可能一個人吃出十個人的分量。
而他們有多有顧慮，不大可能去別的城市擺攤。
林念禾咽下酸酸甜甜的番茄，了然點頭︰“所以您讓我想正事兒，是讓我給嬸子們想想找什麼生意做？”
李大和愣了，他納悶兒的看著林念禾，有些莫名其妙︰“這有啥想的？廠子里後勤要的人多了，還能差他們的活兒干？我是讓你放過老母雞。”
林念禾︰“……”
她……
也對，以打火機廠現在的效益，別說是安排一個村的人做工了，就算是再來千八百號人，也養得起。
看來，太奶家的老母雞的確是被她嚇壞了。
這麼脆弱的雞，不行就炸了吧……
林念禾正琢磨著，一輛小轎車停在了李大和家門口。
汪瀟探出頭，朝著院里喊︰“小禾！快來快來！叔跟你問個事兒！”
他聲音焦急，都顧不上下車了。
林念禾應了一聲，起身邊走邊問︰“怎麼了汪叔？天塌了？”
汪瀟直接推開後座車門，示意林念禾上車。
“來來來，上車說。”
林念禾剛坐上車，抬眼一瞧，李大和上了副駕。
李大和沒事兒人似的揣著手端坐著，朝汪瀟抬了抬下巴︰“甭管我，我就听听。”
“你愛听就听，”汪瀟擺了擺手，看著林念禾問，“小禾，我問你，引進外商的事兒你了解多少？”
“啊？”
林念禾愣了一瞬，她皺著眉頭思考片刻，答︰“不太多，我只記得 79年底正大在國內有投資，是在深城那邊吧。”
她一直以來做的事兒都是賺外匯，對外資在國內的發展了解得並不太多。
現如今又是初期的試驗階段，還沒到外資大規模入場的時候。
“您突然問起這個，不會是有外資企業要到蘭縣投資吧？”林念禾合理懷疑。
這話問出口，她自己都有點兒迷惑。
外資入場，首選也應該是有更多資源傾斜的深城地區，怎麼會跑到他們這兒來？
汪瀟卻點了下頭，微皺著眉頭，有些焦慮的模樣︰“的確是有，他們看中以前勝利大隊的那塊地了，想要建個化工廠。”
汪瀟搓了把臉，更愁了︰“我是去市里開會才知道的這件事兒，上邊基本已經決定了，屬于通知我……小禾，這外資進來，有啥壞處不？”
雖然開會時領導都很高興，但汪瀟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林念禾微微皺著眉，說︰“外資企業來國內投資，一般都是為了廉價勞動力，這可以極大程度的縮減生產成本，還有我們現在對外來資本的資源傾斜以及土地的低廉價格，都是吸引他們的主要因素。”
“對于我們來說，外資不僅可以提供大量資金建設，也可以提供許多工作崗位，帶動經濟發展，與國際貿易接軌。”
汪瀟沒接話，靜等林念禾的“但是”。
林念禾︰“不過——”
“我實在看不出來蘭縣對外資有什麼吸引力。”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汪瀟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林念禾的後腦勺上，笑罵︰“小崽子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沒有吸引力？我們差哪兒了？”
他說著埋怨的話，實際卻並沒有生氣。
林念禾說的，正是他擔憂的。
他也沒看出來蘭縣到底有什麼可吸引外資的地方。
有兩個自家的廠頂著，這兒的勞動力可並不十分便宜，至少比周邊的縣鎮貴得多；至于勝利大隊的那塊地——這樣的地多了，根本算不上什麼競爭優勢。
林念禾被他拍這一下，反倒是把思路拍清晰了︰“等會兒，您剛剛說，他們要建化工廠？”
汪瀟點頭︰“是啊，化工廠。”
“具體是什麼項目？”林念禾追問。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
汪瀟有些無奈，攤了攤手︰“一听說有外資要來投資，好多人都樂瘋了，哪還敢追問他們要生產什麼東西？”
但凡是人，都有私心。
吸引外來投資是當下很「流行」的事，現在有人主動找上門，可不就忙著樂呵準備開價了？
林念禾若有所思︰“不對勁哦，99.99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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