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自以為是了解甦昀承的。
可她發現……有些時候，她也不是特別了解他。
比如今天，這家伙為了要給她劈柴，已經去前院溜達四趟了。
第一趟，借斧頭；
第二趟，借磨刀石；
第三趟，換了把斧頭；
第四趟，問謝宇飛用不用給他們也劈點兒柴。
甦少校是怎麼問的來著？
「謝四，你們這兒缺不缺𡓨@櫻課乙 詈膛 瘢 呈指 忝譴 愣 俊 br />
那語氣溫和的，嚇得謝四以為甦少校瘋了，好懸沒扛著自行車跑到鎮上給他找醫生。
劈完了柴，甦少校要做飯了。
做飯中他倒是沒去前院轉悠——大概是因為林念禾這兒的鍋碗瓢盆醬醋茶實在太全，他沒找到借口。
做完飯，林念禾剛以為這就算消停了，結果她剛拿起筷子，就見甦昀承端著個海碗說︰「你先吃，我給前邊送個菜。」
林念禾︰「……」
這人怎麼像個開屏的孔雀？
甦少校本就長得好，那身軍大衣穿在他身上，軍人獨有的正氣展露無疑，余媽在他第一次來前院時就注意到他了，看他來回忙碌，眼中盡是好奇和贊許。
這會兒他又來給他們送菜，余媽按捺不住好奇，順勢問道︰「小甦啊，你是哪年下鄉的？」
余媽對甦昀承的了解只是趙寡婦的只言片語，她還以為甦昀承也是知青呢。
甦昀承聞言微微一笑，回道︰「伯母您誤會了，我不是知青，我以前當兵，後來轉業做公安，最近大隊里辦火柴廠需要公安，我就申請過來了。」
「這樣啊，」余媽有些惋惜，「那你和小林以後想回京城可不容易，但好賴也能回城里去。」
「也不難，」甦昀承把菜倒進他們的碗里，「等念禾能回城了，我就讓我父親把我調回京城。」
余媽到底也是老工人了，一听這話就意識到甦昀承家里肯定是有些關系的。
想到這兒，余媽徹底安心了——林念禾除非腦子有問題，否則絕不可能與趙壯實有瓜葛。
甦昀承把該說的話說完，朝余媽微微一笑︰「伯母您忙，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多謝你們。」余媽趕緊點頭，還把甦昀承送出了門。
甦昀承回到後院，見林念禾正坐在桌旁寫字，桌上的飯菜都沒動，他伸手揉了下她的頭頂︰「不是說讓你先吃麼？」
「我想等你一起吃。」林念禾把紙筆放到一邊，等甦昀承坐下了才拿起筷子。
甦昀承的廚藝不錯，二人吃完了飯，甦昀承直接把林念禾面前的碗收走，不讓她洗碗。
「那你用熱水洗。」林念禾探頭囑咐。
「知道，你自己玩一會兒。」
林念禾沒玩，在屋里走了一會兒便坐回到書桌前，把剛剛推開的稿紙又拿了過來，繼續寫字。
甦昀承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就洗完了碗，他又燒了壺開水把暖壺灌滿，這才回到里屋。
瞧見林念禾在寫字，他傾身過去看。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怎麼想起來寫這個了？」
林念禾抬起頭，反問︰「我說我閑著沒事兒寫著玩的你信不？」
甦昀承一手撐著桌沿，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林念禾伏案寫字的時候二人尚無接觸，可她坐直身體抬起頭，便像是落到他的懷中一樣。
甦昀承耳朵微紅，清了清嗓子，收回搭在椅背上的手說︰「嗯，你說我就信。」
林念禾抿著唇笑了，她說︰「是要教給學生的。」
「嗯？」
「現在不教，等兵團的同志們走了的。」林念禾說著，把鋼筆合上了。
他們要教給孩子其他內容，這事兒最不可能瞞得過的就是甦昀承。
他的洞察力林念禾是知道的，與其到時候被發現，還不如現在就說了。她相信，就算甦昀承不贊同，也不可能跑去告密。
林念禾以為甦昀承會直接反對，然後再給她講一通大道理。
誰料，他只是點點頭，語調很平靜的說︰「這樣啊。」
他贊同，林念禾反倒不自在了︰「你不反對？」
甦昀承看她的眼中噙著笑，他說︰「你無非是覺得現在的教材沒什麼內容，想把更多的知識教給學生，我明白的。」
林念禾繼續疑惑︰「你就不想跟我說點兒安全第一之類的話？」
甦昀承漫不經心的反問︰「這有什麼危險的？」
「呃……」
「放心教，真有人舉報你，我也一定能把你撈出來。」甦昀承看著林念禾，手有些癢，沒忍住又揉了把她的小腦袋。
林念禾眨巴著眼楮，問︰「因為這是民心所向嗎？」
甦昀承︰「因為蘭縣管這些事兒的人叫孫軍，他以前是我的兵。」
林念禾︰「……」
「教吧，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甦昀承再次手癢，再再次揉了揉林念禾的腦袋瓜。
林念禾捏著鋼筆，小聲嘟囔︰「你早說呀，早知道我就不把汪叔叔拉下水了。」
甦昀承︰「……？」
林念禾看到他眼中的疑惑，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小光芒，把自己是怎麼把公社一把手變成同謀的與他說了一遍。
甦昀承听完有些哭笑不得，他說︰「有汪先生擔著，你們教學生講英語都沒人敢管。」
林念禾相當吃驚︰「汪叔叔有那麼大的能耐？」
甦昀承︰「因為孫軍是汪先生的外甥。」
林念禾︰「……」
她以前是不是對汪叔叔說話太大聲了？
明兒要不拎二兩茶葉去給他老人家賠個罪？
甦昀承看她拿著筆凝眉苦思，還以為她是不知道要繼續寫什麼內容，便說︰「你先別著急，明天我去鎮上一趟，給你找一套十年前的教材回來。」
「這都能弄到？」
「嗯，孫軍……」
「……」
要不順帶再送孫軍同志二兩茶葉？
他們倆正商量著茶葉……哦不，是教材的事，林念禾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林知青，是我。」
余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林念禾趕緊應聲，起身去開了門。
余媽笑呵呵的站在門外，把一個油紙包遞給林念禾︰「林知青，這是香琴她姥做的奶酪，這邊買不到的，你嘗嘗。」
林念禾還沒伸手，肩頭便是一重。
甦昀承把軍大衣給林念禾披上，說︰「進屋說吧，門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