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節”這三個字，在甦清歡腦中對應的，是載歌載舞，一派和樂的畫面。
跟兒童聯系在一起，那就是充滿童趣的才藝表演，觀眾看的，就是孩子的天真爛漫和蓬勃朝氣。
她知道三體的文化節應該有所不同，往城牆邊走近了些，希望能看得更清楚。
廣場上，四周圍了一群維持秩序的成年男性，他們穿著古代歐洲侍衛的服飾，配著利劍，壓迫感十足。
指揮孩子們的是一個女人，她和侍衛們穿的衣服大同小異，但應該等級更高一些。
“現在，所有人都給我上去。”女指揮指著身後的和她頭頂平齊的高台，高聲下達命令。
孩子們很有秩序的分成兩隊，從左右兩邊的台階走上去，很快高台上就變得擁擠，有幾個甚至只能站在台階和圍欄的交界。
“都听清楚了，現在開始組隊，兩個人一組自行選擇，你們要做的，就是將其他組的成員推下高台，最後只能有一組留下。”
女指揮交代完規則，舉起計時器按了一下，說道，“限時五分鐘，現在開始計時。”
話音落下，高台上的孩子們立刻炸了鍋，像是沸騰的開始，站在樓梯邊緣的幾個，還沒來得及組隊，就被推了下去。
但他們還算是幸運的，女指揮身材高挑，擂台上又加了半米多的圍欄，將近兩米的高度，四周都是水泥板，小孩子的身體脆的跟竹筍一樣，摔下去傷到頸部和腦部，不是開玩笑的。
居然讓孩子參與這麼殘酷的游戲，簡直太扭曲了，甦清歡眉間皺起溝壑，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對孩子們的關切。
但令她意外的是，除了她這個旁觀者，四周沒有一個人質疑這場游戲的合理性，就連游戲的參與者，這群孩子，像是機器對程序本能的作出回應一樣，幾乎立刻就開始了混戰。
“咚——”
“咚咚咚——”
一個接一個的孩子落下高台，血肉之軀在水泥板上砸出令人揪心的悶響。
不到兩分鐘，台上就只剩下一胖一瘦兩個孩子，他們顯然是一個組合，胖子握拳高舉，已經開始慶祝。
“做得好，你們兩個，考核通過，下來吧。”女指揮按停計時器，宣布他們勝出。
胖子摟著瘦子的肩，朝樓梯口走去，準備下去接受嘉獎，可他們剛走到樓梯口，瘦子突然出手，猛的在胖子腰間推了一把。
胖子失去重心，當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落在地面的瞬間，便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女指揮看了一眼胖子，抬頭問，“為什麼對你的隊友下手？”
“同一批孩子，最後只有一個能得到組織的培養，從來就沒有什麼隊友，我和他，從一開始就是競爭對手，這麼好的機會，沒有理由錯過。”瘦子一臉平靜，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卑劣。
甦清歡看著那張稚嫩清瘦的臉，心底生出一股惡寒。
她以為女指揮會責備他，可听到的卻是“goodjob（干得漂亮）！”。
瘦子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沒有接話，但表情卻透露著一股理所當然的肆意。
這一刻，甦清歡仿佛又看到了另一個蔡博文。
下一秒，她猛的想起什麼似的，抬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肚子。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蔡博文不殺她，是因為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她肚子里的，南司城的孩子。
有南司城的基因，再加上三體從小耳濡目染的變態教育，他們就可以培養出一個強大的滅世者。
甦清歡譏誚的勾了下唇角，看來他們也知道，根本不是南司城的對手。
“這個孩子和蔡先生小時候一樣出色，將來一定大有作為，三體未來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蔣阿婆感慨完，又催促啟程，“好戲已經散場，該走了。”
甦清歡平靜的跟上去，只是眼神一直停留在高台上，那個孩子的身上。
在她走出去幾米之後，那個孩子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釋，定定的扭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孩子幽藍色的眼楮如同一團鬼火，猛得在甦清歡心里點燃，她猛的打了個冷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接著她們拐了個彎，廣場上的一切被拋在身後。
這次關押甦清歡的房間更為寬敞，她們似乎只是為了把她轉移到這里，沒有其他的計劃。
不同的是，負責照顧她衣食起居的，換成了同行前來的年輕女人。
——
地牢。
高腳杯傾斜四十五度，杯中猩紅色的液體順著杯壁滑入男人的咽喉，一杯飲盡，仍覺得意猶未盡。
“好久沒喝這麼好的紅酒了，二十萬一支，值。”蔡博文欣賞著手里的高價紅酒，意興闌珊。
南司城站在他對面，眼底一片鄙夷，看來蔡博文真的是窮瘋了，司命從齒縫中擠出來那麼一點資金，都能讓他狂妄的像個暴發戶。
“我已經讓你如願以償，你也該兌現諾言，讓我去確認黎知夏的狀態。”南司城提醒他。
蔡博文微微側目，又自顧自的倒酒，不知道有沒有听見。
過了一會兒，將杯中酒喝下去一半，才慢條斯理的招來手下，搬出一台電腦，打開屏幕給他看——上面顯示的，是甦清歡在古堡中來回踱步的畫面。
南司城攥緊拳頭，這個老狐狸，還挺會摳細節，他不過少說了個“面對面”，就被他鑽了空子，改成視頻連線。
“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提前做好的錄像？”南司城表示質疑。
蔡博文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給手下遞了個眼色，手下當即拿給南司城一個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南司城接過來放到耳邊，監控里的甦清歡也拿到了手機，隨後听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我，我很好，孩子也很安全，司瀚，可一定要全力配合蔡先生！”
南司城總算安心，又問了一句，“太太，你人在何處？”
他注意到甦清歡房間的變化，擔心無法確認她的位置，這樣的話，一旦收網，她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不知道，昨日換了個地方，具體的就不清楚了，”甦清歡摸了摸肚子，故意暗示，“這里很多小孩，我的孩子，也一定能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