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
南康書院深處，一處雕梁畫棟，頗為典雅別致的小樓前。
兩道身影，並肩而立，看著眼前的小樓，眼中卻是有著無限感慨。
“不知不覺，卻是已然過去了五年，中玄，你可有什麼感懷？”
一位須發皆白，身著儒衫，身形魁偉，卻並不比旁邊壯碩青年少上幾分的老者開口，話語感慨但語氣中卻並無多少傷逝感懷的意思，反而有著一種別樣的豪情。
“感懷？若要說的話，那大概是激動吧。”
“讀書五載，終于能夠出山，掃蕩這天下妖邪，實不相瞞，學生現在，可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五年前入南康書院，被自己的授業恩師賜字【中玄】的魁偉青年含笑應道。
若是顧長生在此，只怕一眼便能認出。
那魁偉青年江中玄，不是別人，正是那和自己一見如故的南康書院大師兄，江雪。
如此一來，旁邊那位老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江雪江中玄的授業恩師，南康書院的當代院主，南康府如今的第一大儒，中五品儒修，長孫晟！
听到江雪的回答，長孫晟捋須微笑，看著自己的愛徒，眼中有著滿意之色，但旋即卻又忍不住搖頭一嘆。
“不過，你這小子若是去了，後面的林青和洛雲這兩個小家伙，可還不夠扛起我南康的大旗啊。”
書院之間也不是一團和氣的。
江南州諸多郡府，郡府之間的書院也多有競爭，除開科舉場上的爭奪外。
平素里，不同書院舉辦文會，邀請或是友好，或是純屬競爭對手的書院學子前來，在文會上用詩詞歌賦一較高下。
都是常有的事情。
別看江雪生的魁偉，但無論是文才還是武道天賦，都是一等一的優秀。
雖不至于像顧長生那般妖孽，修行不過半年便已有數篇名作加身的地步。
但這些年下來，江雪所作的名作也有十余篇之多，其中甚至有三篇，已經達到了鳴州級的地步。
這也是為何，江雪現在，名義上還只是一個書院學子。
但卻能夠入府尊幕中，擔任從事，甚至傳言洛靖山要提拔江雪擔任別駕這種府衙內幾近二把手的關鍵職務，都沒有人敢說什麼的重要原因。
畢竟。
江雪或許還沒有從書院畢業，還沒有拿到功名。
但他所作的名作，卻已經足以堵住那些想要質疑他的人了！
同樣，也正是因為有江雪在。
在過去幾年間，南康書院的風頭，可以說是江南州各書院第一，就連很多郡城的書院，都要被南康壓過一頭。
可現在，若是江雪離開南康。
不用想，那些早前被南康壓過去，被江雪壓下去的書院學子，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絕對會趁此機會，報復回來。
听到師尊的話語，江雪卻是笑了。
“老師何必擔心這些，洛雲師弟，林青師弟，可都是一時俊彥，可並不比我差上多少，再說，不是還有小師弟麼？”
听到江雪提及小師弟。
長孫晟，也是不由露出笑容來，但旋即卻又輕輕搖頭。
他還沒有見過這位小鎮國賢人，只是听說過其才名，但。
“我不準備讓你的小師弟，做什麼書院首席。”
長孫晟淡淡說道，卻是讓江雪，微微變色。
“這，老師這是何意？”
“莫非是老師，覺得小師弟能力不夠？”
江雪下意識就想要為顧長生辯駁，畢竟，他雖說和顧長生接觸不多。
但對自己這個小師弟，江雪也是相當欣賞喜愛。
在他看來，若自己從書院離開後，有誰能夠接過南康首席，帶領南康學子繼續成為這江南州文脈第一書院的旗幟。
那自然非顧長生莫屬。
而且，顧長生的年齡也合適，雖說他是鎮國賢人，但既然顧長生已經要走科舉路。
在書院靜心讀書這一個過程，是哪怕天生聖人，都不能跳過的環節。
一邊在書院讀書，一邊擔任書院新一代的大師兄，江雪覺得這個安排應當很好才對。
但長孫晟卻是微微搖頭，語氣里，有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雖說我沒有見過那位小長生，但我也能想到，他的才華不會比中玄你差上多少，甚至還要猶有過之，但也正因如此，這一塊璞玉，才更要好好雕琢打磨！”
長孫晟嚴肅說道。
看著眼前的愛徒，眼中卻是閃過一抹歉疚。
“嚴格來說，老夫是有些愧對你這個學生的。”
雖然江雪自己可能不覺得，但在長孫晟看來，自己這個學生，若是在過去五年在南康書院能夠靜心讀書，別說舉人，進士。
就算是榜眼探花，乃至狀元的功名，都是一樣可以拿得到手的！
哪里需要像現在這樣？從洛府尊的幕府開始入仕？
並且，有科舉功名加身，不僅能夠讓江雪未來的仕途，走的更順，更遠。
還能夠讓江雪獲得更多才氣加身，說不得如今的境界早已踏入七品的層次了！
只可惜，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如果。
但，有了自己這個愛徒的例子在前。
顧長生這塊璞玉，長孫晟更不可能再浪費了。
“待你小師弟來，就讓他入南康樓，靜心讀書，半年後府試再出關，府試之後歸來，繼續讀書！”
“若是陛下欽賜的南康令牌到日。”
長孫晟看著眼前，那雕梁畫棟典雅小樓，也是整個南康府所有文人心目中的聖地——南康樓。
一雙眼中，卻是有著難掩的期待與決意。
“那就由老夫這個南康院主出面，以浩然正氣，為他開樓！讓他在此靜心讀書五年！五年之後，說不得便能為我大周，再添一位大儒，五十年後，說不得就能讓我等，再見證一位半聖乃至……亞聖再生！”
最後那句話。
長孫晟並沒有說出口。
倒不是他擔心自己這個徒兒會亂說話害了自己或是怎樣，而是這份期許太大。
哪怕顧長生的那些事跡，還有他在來南康府的路上，仗義出手，斬殺白馬驛狽妖紫相君的事跡，都讓長孫晟，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小弟子，頗為欣賞。
現在說出，顧長生或可為未來儒聖這種話，也依舊太夸張了一點！
畢竟，顧長生的根本法，乃是畫道，而天下人皆知。
畫道一途，五品後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