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狂的亢奮之下。
    林銘跟著他,一路穿過各種試藥志願者所在的區域,來到了‘白血病區’。
    這里總共擺放著20張床位,不過躺在病床上的病患,只有12人。
    另外8個是空的。
    即便林銘知道得了白血病之後,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可是當他看到這些白血病病患之後,依舊還是眼瞳收縮了一下。
    消瘦!
    蒼白!
    毫無血色!
    皮包骨頭!
    身體佝僂!
    綿軟無力!
    病人的身體,永遠都和普通人不同。
    更有甚者,頭發出現脫落,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電影功夫里面的‘火雲邪神’。
    這並不是在開玩笑。
    最起碼,他們沒有火雲邪神那麼胖。
    只有真正的接觸了疾病,才會體會到那些病菌,究竟有多麼的該死!
    林銘尚且是健康的,家人也都沒有得病。
    可就算這樣,他看到這些病患的時候,都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更何況,是張狂這種母親得了白血病,他曾丁點辦法都沒有的人!
    恨麼?
    恨!
    可是恨,又有什麼用呢!
    這不是兩個人吵架,真的怒極了,可以給對方來上一拳。
    病菌是沒有智慧的,更沒有形體。
    任何一個病患,都有想殺了這些病菌的想法。
    但面對病菌,他們又無可奈何。
    如果說——
    之前的林銘,在預知未來之後,把張狂找來研發藥物,最初目的還是為了賺錢的話。
    那直至這一刻。
    林銘才真正體會到,張狂對于白血病的恨,對于各種疾病的恨,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
    凶手殺人,尚且可以被法律懲治。
    再退一萬步,大不了不管不顧,把對方殺了來報仇。
    可疾病呢?
    誰又有這個能力,將病菌全部殺死,再也不讓這些可惡的東西危害人間呢?
    是的。
    張狂從來沒有想過,要用研發的藥物賺多少錢,亦或者是拿下多少的榮譽。
    他真的真的……
    只想干掉這些病菌,為他母親曾經所承受的折磨與痛苦,為他曾經承受的憋屈與無力,來報了這份大仇!
    “林董,那就是我媽。”
    張狂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林銘的思緒。
    林銘回過神來,順著張狂指向的病床看去。
    只見那個已經超過了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渾身上下穿著病號服,身上還掛著各種醫療器物,正雙眼發紅的看著自己這里。
    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只是嘴上戴著氧氣罩,無法開口。
    滿頭斑白的發絲,此刻已經掉了三分之一,看起來有著明顯的稀疏。
    瘦弱的面龐,將臉上的皺紋體現的更加明顯。
    眼眶深陷下去,臉色蒼白一片。
    她是一個病人,更是一個操勞半生,卻至今為止,也沒享到清福的老婦人。
    “情況怎麼樣了?”林銘邊走邊問道。
    “恢復的很好!”
    張狂沉聲說道“林董,您別看我媽現在這個樣子,我敢打賭,只要能保持營養輸入,最多不會超過半年,她就會恢復到正常人的程度!”
    “這樣最好!”林銘點頭。
    “其實我媽的白血病,還是較為嚴重的那種,如果是那些病癥較輕的白血病病人,注射特效抗血劑之後,只要沒有並發癥的出現,那最多3個月,即可恢復如初!”張狂又說道。
    林銘看了看張狂。
    沉默半天,最後緩緩的吐出了一句話。
    “你怎麼就那麼牛呢?”
    不同的語氣,不同的含義。
    全球醫學研究了這麼多年的疾病,張狂給出了完美的答卷。
    誰又敢說他不牛?
    而林銘的這句話,含義顯然不僅僅,表現在張狂的能力上面!
    張狂能听出來——
    作為一個制藥公司的老板,林銘對各種疾病,同樣痛恨到了極致!
    “我之前就說過,我研發的任何特效藥物,都不只是為了給公司賺錢。”張狂低聲道。
    “是我才愚蠢了,所以才會問你那些沒腦子的問題。”林銘道。
    張狂頓時露出苦笑“林董,其實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一個吃飽飯的人,和一個餓肚子的人,對于食物的看待,那是完全不同的。”
    不等林銘開口。
    張狂又說道“或許我這麼說不太合適,但事實的確是這樣,我作為病患家屬,曾經真的感到無比絕望!”
    “沒有錢來維持我媽的命,也沒有辦法能治好她的病。”
    “每天醒來,第一時間就是被厄運籠罩,哪怕睡覺的時候,都會夢到我媽在朝我招手,微笑的告訴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只要我能好好活下去就行。”
    “她操勞了大半輩子,辛辛苦苦把我養這麼大,我甚至都沒能給她寄點錢,讓她買點好吃的,她就要離開我了。”
    “您能體會到,每一天都在倒計時那種痛苦嗎?”
    林銘沉默。
    “呼……”
    張狂長舒了口氣“算了,不說這些了,反倒是影響了林董您的心情,至少目前來說,我媽的病終于好轉了,我將來有大把的時間,讓她過上好日子!”
    “可你要做的,不僅僅只是讓阿姨好起來,不是嗎?”
    林銘輕聲道“你治好了紅斑狼瘡,治好了白血病,這些都是醫學歷史上難以根治的疾病,所以那無數的癌癥患者,還有罕見病患者,都在對你,對鳳凰制藥翹首以盼,不是嗎?”
    “對!”張狂立刻應聲。
    林銘拍了拍張狂的肩膀“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想給你壓力,只是今天接觸這些病患的有感而發,只要你願意,那我就能拿出整個集團所有的資金,來和你一起努力!”
    “我願意!”張狂二話不說。
    林銘看著他那鄭重的樣子,忽然笑了。
    “別搞得這麼抒情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跟你求婚呢!”
    張狂“……”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張狂母親病床前。
    她叫‘田秀娥’,典型的70年代名字,典型的70年代形象。
    這不是諷刺。
    放在她們那個年代,也曾青春過。
    “阿姨。”
    林銘坐在了田秀娥旁邊。
    輕聲問道“感覺怎麼樣?還可以嗎?”
    田秀娥似乎很激動的樣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眼眶里更是有淚水涌動。
    “媽,這就是我的老板,林銘林董。”張狂說道。
    他將田秀娥的氧氣罩摘了下來。
    同時又說道“林董不用擔心,這氧氣罩不必非得一直戴著。”
    “我知道。”林銘點頭。
    電視上經常演這些病號把氧氣罩摘掉。
    田秀娥還沒有嚴重到,要一直戴著氧氣罩的程度。
    “林董,謝謝您林董,我……我給您跪下了!”
    田秀娥用了很大的力氣坐起來,滿臉感激的要朝林銘跪下。
    “阿姨您這是干什麼?您現在身體還虛弱著呢,趕緊坐下,不要這樣!”
    林銘嚇了一跳,慌忙把田秀娥扶起。
    哪能讓這麼大年紀的女人給自己下跪!
    這不讓自己折壽嘛!
    “都是托了您的福啊林董,如果不是您把張狂招到了公司,又給了他這麼多錢讓他工作,張狂是沒辦法研究出這些藥物的,我的病……我的病也不可能治好,根本就沒有錢治……”
    田秀娥越說越是聲淚俱下。
    林銘看她那激動的樣子,一時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面對那些居心叵測的家伙,他有的是辦法應對。
    可是面對這種樸素實誠的老人,他還真沒辦法,說些什麼好听的場面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