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靈山,靈山也必須是你,否則,諸僧侶也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這不是商量,而是結果,你明白嗎,玄奘?”
文昌帝君並不奇怪玄奘的“胸無大志”。
說白了,玄奘只是一個對現存佛法有著諸多困惑跟不解的僧人,不論是那個曾游歷各地,參訪名師滿心困惑的玄奘,還是如今已從佛源處返回,辨遍天下,殺的佛頭滾滾的玄奘法師,都始終如一,他只為求取真經,弘揚真善。
日常的修行都是為了跟那些不準備好好講經的邪僧們講明白道理,更別提什麼野心,權利一類的玩意兒。
當然,殺這個詞用在玄奘法師身上並不合適,準確的來說,是學錯了佛法的諸僧侶們在玄奘法師跟前幡然醒悟,自覺過去罪孽深重,為了償還而自願圓寂,跟玄奘法師可沒有半點兒關系!
“貧僧遵旨!”
听著文昌帝君對或錯的直接選擇,饒是玄奘法師沒有這樣的心思,但干一行愛一行,既然當初選擇成為了僧侶,如今為了靈山傳承有度,佛法後繼有人也不得不選擇接下這個重任。
一如大唐飛升九州本土,本該在大雁塔中翻譯佛經直至圓寂的玄奘法師再度出山,辨明四方的時候,原本的命理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千變萬化的局勢終究會推動著某�人走上某個必定的位置。
“玄奘果真純善,好了,此地已無大礙,我還有要事要忙,你自便吧!”
看著如此識時務的玄奘法師,文昌帝君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要是自家那熊玩意兒能有這麼省心就好了,也用不著 們這群老的跟在pg後面忙前忙後的操勞個不停。
但倘若乖巧的話,卻又無從得見那個百無禁忌的帝尤
隨著文昌帝君化作一片光影消散追隨著諸位帝君前去監察四方,回過神來的玄奘法師也帶著自己的幾個徒弟開始在這滿目瘡痍的靈山腳下開始了艱難的攀登。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行四人總算是爬上了由佛祖殘軀搭建的直通山頂的道路。
整個路程順利的有些出人預料,在玄奘一行人爬到山頂的時候竟沒有一位靈山佛子,尊者前來引導亦或者干脆阻撓,這並不符合常理!
畢竟,哪怕是身在局中的玄奘自己也知道,他的為人在靈山一系之中並不討喜。
甚至從先前在吐蕃那諸佛下界,以身入局跟他辨法就能看出,靈山諸佛想要玄奘死的心是真真切切容不得半點兒虛假的,但奈何玄奘太能言善辯了,且作為西游原版真人,靈山在九州得以完全興盛的轉折點之一,玄奘身上肩負著的天命也不容許他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其重量就相當于人的一個臂膀。
失去了一條手臂肯定能活,但日常生活所帶來的不便也是肉眼可見的。
如此,在諸佛殺不得玄奘只能以辨法來破碎玄奘的佛心,而玄奘卻可以毫無顧忌的情況下,輸贏的天平已經發生了偏轉,更何況自東土大唐西行求經,這一路上什麼艱難險阻玄奘沒遇到過。
他可不是西游記里撰述的那個柔柔弱弱,細皮嫩肉的唐僧,想靠言語攻擊打碎玄奘的佛心,比凡人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當然也不是沒有氣急敗壞,被沖昏了頭腦的情況發生,但.事實早就證明了,遇到玄奘你最好還是跟他講道理得好,畢竟真動起手來,他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以凡人之軀承載大乘天位格的僧侶會是多麼恐怖!
站在靈山最高處,原來大雄寶殿的位置上,玄奘放眼掃視著四周。
經文記載中沖天百尺,聳漢凌空。低頭觀落日,引手摘飛星等種種奇詭絢麗的景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地的焦土,凝固的岩漿隨處可見。
遍地可見的灰白色灰燼在冷卻的岩漿石上鋪了厚厚的一層,一些尚未燃燒完全的殘缺尸骨隨意的插落在地上,殘垣斷壁,遍地狼藉訴說著靈山所遭受的種種災厄。
而聚集在大雄寶殿,尚未受到火海煉獄直接波及的一位位佛子佛孫,菩薩尊者具是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模樣,臉上還帶著劫後余生的後怕跟驚慌。
他明白此時此刻,此番遭遇具是帝尤發怒的結果,但靈山此前種種作為也純屬福禍無門,唯人自召,怨不得別人。
但心中有些遺憾總歸是難以避免的
“玄奘,你來靈山坐.貧僧明白了!”
一直護佑著諸佛,保護著大雄寶殿不受戰火波及的觀音菩薩在言語間神色衰敗下來︰“靈山已成昨日,你若想要辨法,估計是沒那個機會了!”
“是了,當貧僧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就知道,終歸是貧僧贏了!”
從靈山仍舊保持著從佛源處帶來的種種腐朽之法的時候,從凡俗的寺廟大舉投獻,圈地,放貸,甚至圈養私兵等種種非善之舉卻無一佛陀菩薩出來明辨是非,清理門戶的時候,一切便已然注定。
玄奘的目光越過前方領隊的觀音菩薩,一舉看向了位于後方,一位面容清秀俊朗,身上的袈裟滴塵不沾的佛陀,看著對方那似是與自己有八分相似,但卻更加柔美,不諳世事的模樣,開口問道︰
“�U閌牆鴆踝櫻 歉鎏粕 裁垂Φ路穡俊 br />
听到這里,原本站在玄奘身後還在竊竊私語的幾個徒弟忽然間面容一肅,雙眸中的殺意毫不掩飾的看向了位于諸佛後側,身在重重保護下的唐僧。
“就你模仿家師?這看著也不怎麼樣啊,你那幾個上天入地的徒弟呢?拉出來看看?咱比試一番,看看究竟是真貨厲害,還是你們這假貨本事更大!”
“嘿,看這細皮嫩肉的,也怪不得西行路上但凡是個妖魔都忍不了一口唐僧肉的誘惑,俊俏的小模樣別說是女妖魔了,便是俺這粗漢都忍不住心生垂簾!”
“你這憨貨懂得些什麼,那些憨笨的男妖哪兒能明白唐僧的好處,在一頓飽跟頓頓飽這方面,還是那些女妖們拎得清,既快活了自己,又漲了修為,簡直贏麻了!”
“師兄,咱們出家人不可妄議邪n之事!”
“這算得了什麼,比起這位對女兒國國王戀戀不舍還能成佛的功德佛來說,咱們這點兒嘴業也不耽誤成佛做祖,不是嗎?”
“.”
相比于對此不甚在意的玄奘法師,他這幾個在求佛道路上陸續招收的弟子可忍不了這種張冠李戴的行徑。
尤其是,除了那匹馬之外,所謂的西游幾乎生搬硬套的把他們師徒這套班底給拿去使用,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家師傅被塑造成一個愚善,不諳世事,不明是非的蠢和尚,這就讓人沒法忍受了!
虛假的玄奘法師︰悟空救我,悟能救我,悟淨救我,你這潑猴,阿彌陀佛!
真正的玄奘法師︰諸僧侶還有不服者?諸位若是不懂佛理,貧僧也略懂拳腳功夫。天才只是見我的門檻;這位施主,請把地上的經文撿起來,我教你撿起來!大乘天,解脫天,大遍覺形象代言人!
什麼叫唐僧?
僅憑一己之力,從大唐到佛源,再到大唐,吐蕃,四方蠻夷,乃至深山老林,但凡有佛的地方,但凡佛理不正都被硬生生的屠了一遍,幾個徒弟也就是吃飯喝水听課的時候能派上點兒用場,別的時候跟掛件也沒啥區別的這叫唐僧!
而不是整日不是渴了就是餓了,見天的被妖魔迷惑,或者抓去洞府拉郎配的那叫做唐僧。
添油加醋,言語攻擊已是他們忍耐多次的結果。
也就是自家師傅沒有明示,否則的話,誰還在這兒逼逼賴賴,早沖上去把那家伙抓到師傅跟前謝罪了!
“怎麼著,光瞪大一雙眼楮還能殺死我不成?”
“你不是仗著三個徒弟在西行路上逞凶的厲害麼,怎麼現在蔫蔫的,你那幾個徒弟呢,溜出來看看!”
“徒弟.”
站在諸佛之中的唐僧聞言抬頭看了眼蹲在大雄寶殿的琉璃瓦上,抬頭望天不知道在尋思什麼的大徒弟;轉而看向面帶笑容,卻在注意到自己目光之後退避三舍的二徒弟;三徒弟倒是忠心護師,但剛上前去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被對面一腳踹下了山頂,變成一個滾地葫蘆咚咚當當的朝山下砸去,那肆無忌憚的笑聲,格外的刺耳難听。
“這”
注意到趴在大雄寶殿的立柱上裝畫龍浮雕的八部天龍, 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無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是貧僧輸了!”
論拳腳功夫,金蟬子或許不行,哪怕成佛之後, 也不擅爭斗。
但論佛法,諸佛之中能超過 的也為數寥寥,然這唯一的擅長項踫到這個以辨經揚名,甚至以一己之力平推有諸佛下界照拂的吐蕃時,這唯一的加分項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了。
就像紙上談兵跟百戰將軍,玩理論的終歸比不過理論實踐一起得心應手的大佬。
更尤其是幾個徒弟的眾叛親離,簡直是壓垮金蟬子的最後一根稻草,虧 之前還覺得自己這個師傅做的也還算不錯,幾位徒弟也一心孝順,如今大難臨頭,那陡然間爆發出來的冷漠跟嘲諷直接擊垮了 為數不多的底氣。
而當自尊灑落了一地之後,他又變成了當初西行路上那個“不諳世事”的愚僧,求助的目光幾乎是一瞬間挪到了觀音菩薩的背後。
而感受到身後跟功德佛一起密密麻麻的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菩薩,也忍不住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講點兒道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