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張珂的雙目雖比不得無支祁那雙天賦異稟的火眼金楮,甚至相差較遠,但在自身凶戾之血的影響下也自成一派,練就了一雙血色法目。
他之雙眸,擅辨氣,分陰陽,窺真形。
以鑒別目標所散發的氣息為根源,追溯其原本的形體。
但眼前這個陡然出現的老翁,在他的雙目之下雖已窺得其氣息,但不論張珂怎麼追根溯源,在他的眼中都是一個長相陰鷙的老頭模樣。
換言之,腳下的這玩意兒居然是個徹徹底底的人族。
張珂剛吭了一聲,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蠻荒也好,九州也罷。
雖繁花似錦,但一樣米養百樣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他對此早有預料,只是,此時踫到多少有些感傷罷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上古人族算計。
傷感而失落的張珂並沒有給予對方回答,而是沉默的舉起了手中的干戚。
緣由?
有必要問嗎?
這種東西,一百個人能給出一百零一個讓人憐憫而感嘆的身世過往。
更何況誕生他的那片世界,因信息跟科技的爆炸發展。
人心的欲望也在不斷的更迭變遷。
在身為凡人的時候,在相關的報道中,那些所謂的囚犯哪一個沒個淒慘的身世,沒有坎坷的過往,但不同于那些閃閃發亮的人們,也不同于自我了解的人,他們無不是選擇暴起發難,將自己悲慘的過往發泄在了更弱者的身上,用他人的苦痛來令自己感到愉悅。
更有甚者,天生壞種,剛新婚不久,懷胎的夫婦便被一群所謂的少年折磨至死
他雖沒成為這其中的背景板,但也吃過一些虧,知曉其中的險惡。
對這些人而言,人之一字用在他們身上已是玷污,不過是些披著人皮的妖魔詭怪罷了,更何況有之前毫無察覺便陷入夢境的例子在,商談,言語已無必要。
對這些對他抱有惡意的存在而言,張珂有一套更為擅長的處理方式。
妖魔是妖,人•妖也是妖。
看著張了張嘴便陷入了沉默的張珂,那老翁還想張嘴說些什麼,但下一瞬便悚然的看到了那高舉的戰斧。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當。
你這少年,怎如此不講道理!
剎那間,有颶風自天穹之上咆哮,平靜的空間如大海般涌動,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響。
“轟,隆!”
在好似一朵蘑菇升騰的煙雲中,一形似鳥雀的龐大身影,從動蕩的沖擊波中狼狽逃竄而出。
早先的那副老翁打扮,除了頭顱尚且保留之外,自脖頸以下已然化作了雀鳥的身軀。
全身灰黑而雜亂,翎羽之上沾著些陳舊的血跡,口中發出et的聲響。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怪異且不詳的陌生氣息,無視了干戚劈殺所引起的滾滾余波,從動蕩的沖擊中穿梭而過,向著張珂所處的方位蜂擁而來。
“原來是你!”
看著那一臉後怕,躲到千里之外,一座尚且完整的山頭向著自己發出憤怒的鳴叫聲的鳥身人頭的異類,張珂腦海只是略微翻滾,便浮現出了其相關的記載。
朱,唐堯長子,因為他領部落之長,諸侯位,故得名丹朱。
山海經中曾有一句話便是用來形容他的︰德配天地,在正不在私,曰帝。
言語中的稱贊自不必多提,而能被稱帝者也意味著他曾經,或者至少作為人王備選的身份存在過。
上古的傳承,雖是公天下,但也並不完全是有德者居之,至少黃帝跟大禹這兩位便有直系的血緣關系。
至于這位丹朱,其相關的傳說主要分為了三個系列。
最主流的,認為丹朱起初,最少也在年少時表現出了卓越的聰慧跟才能,得到人族尊崇,帝堯也曾為其鋪路,準備接納人王之位,可惜丹朱長大以後,脾氣越發的驕橫,他出行喜歡坐船。有些地方不能行船,丹朱卻不願下船,命人在陸地上推船,還起了個名兒,叫“陸地行舟”。
堯為了改變丹朱的性情,專門制作了一副圍棋給他。
這副圍棋可不簡單,《金樓子》上說“堯教丹朱棋,以文桑為局,犀象為子”。棋盤是文桑所作,棋子則是犀角和象牙雕刻而成。
可丹朱呢,玩了幾把後就厭煩了,還是和狐朋狗友繼續詭混。
堯只得將丹朱外放到三苗部落附近,做了一個諸侯,領三苗部。
但此時堯準備禪讓與舜的事已經天下皆知。丹朱心中不忿,卻與三苗頭人勾結起來,準備叛亂。
顯然,丹朱這一手下的有點臭,勾結三苗雖然得到了助力,卻也損失了整個山海非人族之外的支持,畢竟相比于後世幾代人就能淡化的仇恨而言,上古的生靈,在壽命方面實在是太過漫長了。
炎黃的舊事,直至堯舜時還有大量的故老存活。
甚至更準確點來說,除了部分因各種原因而死的存在之外,哪怕是人族內部的當事人也沒死傷多少,只不過因為上古的分層,把這些老人們遺留在了更加古老的區域。
而同一時間,人族此時的重心已隨著帝堯的鋪墊轉向了舜。
不出意外,丹朱跟三苗的叛亂還沒來得及鬧出多大的場面,便被帝堯輕松鎮壓,首禍三苗部的首領被斬,丹朱羞愧化作 鳥,而因其影響,丹朱的後代跟部分三苗族人也紛紛向著禽鳥轉變。
至于關于丹朱的另一則記載于《竹書紀年•五帝紀》的傳聞,因涉及到了舜帝的緣故,張珂也有些不知真假。
而說實話,對于上古,乃至于九州神話史中所記載的那些傳說有沖突的存在,張珂一直很好奇究竟那些相關的傳聞是怎麼被放在他們身上的,他們本人又是否確實做過。
迄今為止,相關的角色他只見到了帝辛這麼一位,丹朱是第二個,一個是神話的演變線,本就有些偏離更別說其中夾雜了大量的黑手布置,而眼下的丹朱麼.
《山海經》︰有鳥焉,其狀如鴟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 鳥,其鳴自號也,見則其縣多放土。
形容的便是丹朱戰敗之後所化的異類,也正是當下他看到的這個人頭鳥身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