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鵲猜想小梅很可能與高老三有戲,不想失去參與的機會,于是計上心來。
只見她三步並做二步,急匆匆趕回家,裝了一笸籮葵花籽,又迅速返回,見摩托車還停在小梅家大門口,她便直接進了小梅家院子。
“小梅在家嗎?”
花喜鵲打開房門,招呼了一聲。
小梅見花喜鵲來,把她迎進屋里。
“花姨好,真不知怎麼感謝你,這些天我家的事沒少讓花姨費心。”小梅見花喜鵲拿來一笸籮葵花籽,問道,“花姨,你這是干啥?”
“听大伙說你家來了貴客,今非昔比,花姨擔心你家沒啥好招待的,特意收一笸籮瓜籽,還沒來得及炒呢,你去把它炒熟,好招待客人。”花喜鵲把聲音說的很大,“是哪方尊貴客人來了?”
“花姨肯定不陌生,是公社招待所的高所長,把我家的縫紉機要回來了。”小梅接過笸籮,放在外屋鍋台上,推門把花喜鵲讓進里屋。
高老三之前並未與花喜鵲謀過面,此時,花喜鵲進屋,高老三禮貌地站起身,笑臉相迎。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公社招待所的高所長,”葉坤老師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幸福屯有名的大能人花小鳳。”
“嘖嘖嘖,什麼花小鳳,我自己都快記不得我叫這個名字了,屯里人都叫我花喜鵲,”花喜鵲熱情十足,“幸會,高所長,高主任家的老三吧?你母親是馮大夫,你應該叫我花姨,咱倆雖說是沒見過面,但早就該熟悉了,我背後可是沒少為你操心呀。”
“花姨,您好,我听說過,早就該拜訪您了,老三失禮,失禮,您快請坐。”高老三示意花喜鵲坐下。
“別您,您,您的,听了不習慣,好像花姨多大歲數似的。”花喜鵲說,“听說你幫忙把葉老師家的縫紉機要回來了?真了不起,這事也只有你能辦到,別人肯定不行。葉老師,看沒看到,這人和人比,能一樣嗎?我估計還是咱們小梅有面子,是吧,老三?”
“那當然,那當然,為小梅,我高老三兩肋插刀都無所謂。”高老三心里感激這位花喜鵲,讓他有了表白的機會。
“都說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我沒事就在琢磨,這鳳凰為什麼就得落在梧桐樹上呢?它怎麼不落在柳樹、楊樹上?唉,柳樹只能落家雀,楊樹也只能站個喜鵲,什麼馬得配什麼鞍,古往今來都是這個理兒,這是有數的。”花喜鵲察言觀色道,“老三呀,小梅可是我們幸福屯老百姓的掌上明珠,她在中心校教書,住在你們招待所,你可得幫我們好好照顧她,不然花姨可不原諒你。”
“花姨說的正是老三心里想的,放心吧姨,老三肯定做到。”
“這就對了,那花姨放心了。”花喜鵲站起身,“你和葉老師先聊,我去看看小梅把瓜子炒沒炒好,花姨听說你來了,特意回家拿的,葉老師家經過這麼一遭,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我是怕怠慢你這位貴公子。”
“放心,花姨,有我老三在,以後一切都會好的。”高老三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派頭。
花喜鵲引導,高老三上道,兩個人在葉坤老師面前一唱一和,葉坤老師無法搭言,听著不順耳,也是沒辦法。
小梅把葵花籽炒好了,端進屋來,不想停留,心生一計,說道︰“花姨,高所長你們先聊著,很抱歉,我得趕緊備課,不然明天沒法給學生講課了。”
“哦,那你忙去吧,我也該回去了。”高老三假意地站起身。
“急什麼呀,嗑一會兒瓜子再走,這可是花姨的一番心意,再說,是小梅親自炒熟的,你不給姨面子可以,總不能連小梅的面子也不給吧?”
“好吧,真是讓花姨費心了,老三感激不盡。”
高老三哪里是想走,有花喜鵲這麼一說,他又坐了下來。
葉坤老師有意把話題引到招待所管理上與高老三對話,又結合幸福屯的旱情與花喜鵲聊天,聊了一會兒,高老三心想,不能待得太久,他要把摩托車送還派出所,時間久了,怕派出所那邊有警情急用,就不好交代了。
高老三終于肯起身告辭,騎著摩托車,風風光光地走了。
葉坤老師、小梅和花喜鵲站在大門口,剛剛送走高老三,就听見屯東頭有人哭喊。
仔細分辨一下聲音,是張木匠的兒子小墩子,這又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葉坤老師、小梅和花喜鵲,以及大門口的其他鄰居,循著聲音向屯東頭張望。
一會工夫,看見小墩子走過來,頭上系著一條白布帶,到大人跟前就下跪,哭喊著說︰“我爹沒了,我爹沒了……”
張木匠平時沒什麼疾病,怎麼突然人就沒了?真的假的?大伙不敢相信,但當兒女的怎麼會開這樣的玩笑?看來是真的。
怎麼回事?大伙急匆匆奔向小墩子,想問個究竟。
小墩子被大伙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道︰“我爹沒了,我不孝,因為得罪了葉家,全屯的人都冷眼看我爹,罵我缺八輩子德,說我有人養沒人教,說我爹子不教父之過,我爹窩囊不起,就一頭撞死了。我爹不該死呀,我有什麼錯,你們說,你們說呀,這是什麼世道?還說不說理?我爹沒了,以後讓我怎麼辦呀……”
“小墩子,你先節哀,”花喜鵲上前急著問道︰“你爹撞哪兒了,真的沒救了嗎?”
“撞木工房的石頭牆上了,沒救了,早斷氣了,我可怎麼辦呀……”
大伙沒有再繼續追問小墩子,紛紛向木工房跑去。
葉坤老師讓小梅回家照顧弟弟小光,他也急匆匆趕到木工房。
這時候,幸福屯東頭的木工房聚滿了社員群眾,王奎隊長和 子早就到了。
院子里臨時生起了一堆篝火照亮。
張木匠平放在院子里一條麻袋上,面部蓋著一個白布口袋。
張木匠真的死了。
有人去看他撞牆的地方,那是老磨坊的石牆,石牆上血跡斑斑。
王奎隊長吩咐人,去通知大隊民兵連,要驗明張木匠身份,證明死亡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