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臨手指東南方向。
“我要先跟著你們打下一座島,把戰前準備、戰時情況還有戰後安排規整好,接下來的事你們按部就班的走就行。”
“陛下是想體驗一下親身擊敗倭寇的感覺?”
張君臨瞥了一眼還是不太會說話的梁師兄。
怎麼能把國家仇恨下降到私人感情上呢?
將軍只會打仗,但善後安置這些事不是還得靠文官治理?
他不帶人跟著去安排,難道讓武將做文官的事,把打下來的海島治理得亂七八糟,回頭再讓別人佔了?
“我是給你們打個樣,讓奪回來的海島能夠長治久安。”
張君臨梗著脖子反駁了這種言論後,話鋒一轉。
“你先休整幾日,熟悉一下海面上的情況,等到人員到齊再出發。”
“海面上的情況有何要熟悉的?”
作為一個山地人,梁勝藍不太理解這番話。
他的水性還算可以。
對他來講,海面和地面沒有多大的差距。
“也沒啥情況,主要是水性還有……會不會暈船。”
張君臨提到“暈船”這兩個字,胃里一陣翻騰。
是的。
梁師兄暈不暈船他不知道,反正自己前世是暈船體質。
如今他好歹是八階武者,都能夠飛起來了,大概,也許,應該……不會再暈船了。
“也不知道甦姑娘能不能配制出暈船藥來。”
相信從金陵和鎮州來的四萬新兵,其中暈船的不在少數。
經過這幾日的休整與訓練,也不知道能否靠意志力克服這一情況。
“梁……跑得夠快的。”
張君臨剛收回發散的思維,梁勝藍的身形已經翩然騰空,離他百米開外。
望著梁勝藍遠去的身影,他站在原地,對著眼前的墓碑叢林,雙手合十拜了拜。
“你們在天有靈,保佑海上風平浪靜,行軍順利。”
跨海航行這事可不是單純靠人力能夠決定安危的。
它還靠運氣。
就像戰爭的勝負從來不是人定勝天。
“祝我南越,國運昌盛,武運昌隆。”
張君臨十分虔誠地賭咒發誓。
“我願以倭寇的全體性命為交換。”
轟隆隆。
遠處的海面上似乎隱有雷鳴。
張君臨看到海天交接的半空中有紫色雷電閃過,又補充了一句。
“實在不行,用西楚的國運來交換。”
這樣的毒誓,夠有誠意了吧?
“小倭子們,你們準備好在風平浪靜中顫抖吧!”
……
西北戰場。
烈日當空,地面上的血泊很快干涸凝結成塊。
屈漢卿猶如一尊石像般坐在一起突破的石塊上,握著手里的青銅劍早已變得坑坑窪窪,被血糊了一層,他整個人也猶如一個血人。
假如不是胸膛時有起伏,真的會被人誤以為是一尊血石像。
屈漢卿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足足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前。
他率領的十萬大軍與埋伏在前方五里處的大贏軍隊正面交鋒。
盡管沒遇到大嬴的白啟,逃過了死劫,可是,有心算無心再加上敵人故意滲透軍中,走漏了秋將軍不在的消息,導致軍心渙散。
死傷慘重。
這時,一員將領拿著血跡斑駁的花名冊走上前來。
“將軍……”
“傷亡如何?”
“死……八千三百余人,重傷五千余人,輕傷三萬余人。”
听到八千三百余人的數目,屈漢卿心頭狠狠一震,剛才與對方大將拼殺導致的內傷險些發作。
西楚自從建國起,大小戰役無數。
可哪怕是打侵略戰也沒有過如此慘烈的傷亡,剛交手只一回合便死亡近萬。
不,不對。
屈漢卿咽下涌上喉頭的一口血,回想起了比他統領的這場戰斗傷亡更加慘重的戰事。
金陵一役。
“好像自從項鴻率十萬大軍攻打金陵被斬殺近半將士以後,我西楚國的武運便衰落了似的。”
屈漢卿並非是把鍋甩給項鴻。
只不過,若沒有當日項鴻的戰敗,也不會引發這麼多事,更不會讓陛下為了得到南越孝敬的糧草和鹽產,特地讓秋將軍前去助陣。
“希望陛下此計能夠一舉拿下南越,早日讓南越成為吳國那般,也不枉這近萬人的犧牲。”
屈漢卿知道。
他率領的大軍損失了近萬,其他的軍隊有可能損失更加慘重。
自己運氣不錯沒有遇到白啟那個殺神。
可別的部隊遇到……那絕對會是終生難忘的噩夢。
屈漢卿休息了一個時辰,身體里的力量恢復了五成後,他便拄著青銅劍站了起來,開始讓軍隊原地找隱蔽之處休整,補充糧草。
最重要的是,再往後退五里。
“將軍,再退就退到境內了。”
手下的將領不太服氣。
雖然秋將軍不在,但他們這些將士們還是願意放手一搏的。
丟失了陣地還要再往後退,簡直就像是在說,除了將軍以外他們西楚全體將士沒有一個能打的似的。
這讓本來因為戰友們的死想要報仇的將領覺得將軍這個做法實在太慫了。
“退到境內以後,大嬴的軍隊便不會貿然地闖進來,只要稍等幾日,等到秋將軍歸來,我們便能重整旗鼓再殺回去。”
屈漢卿哪能不知道手下人的想法。
他也知道,因為戰友們的慘死,此時士氣已然提升了起來。
秋雁來在與不在的意義,對于此時的西楚將士們來講,其實關系不大。
但對于大嬴如何出手來講,關系重大!
若是說這場戰斗從戰略到戰術,都是以試探秋雁來是否存在于營中而設計的,白啟的打法還有些保守。
那接下來的戰斗,在大嬴得知秋雁來確實不在,西楚群龍無首,便會換一個更加殘暴的打法。
大嬴的鐵騎可不是吹噓出來的。
白啟的人屠之名更不是說說而已。
“軍令如山,照令去做!”
屈漢卿低咳幾聲,嗆出一口血沫吐在地上,臉色有些陰郁。
直到手下將領不情不願地離開去傳達命令,他連忙叫來負責向國都匯報軍情的傳令官。
“陛下有新的指令傳來嗎?”
“回將軍,昨日的戰況此時應該剛到國都,等到陛下回話,至少要到明日傍晚。”
傳令官低下頭,不敢看屈漢卿的怒容。
其實說剛到國都只是為了安撫將軍。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此時傳遞的軍情也只在半路上。
但傳到國都陛下再回話,可以派千里馬與飛鴿接力傳信,到時候自然會快上許多。
“從國都到南越邊關也需要兩三日,這麼算下來,我們至少要堅守五日以上。”
屈漢卿的話剛說完,他耳邊響起一陣犀利的勁風,頓時面色劇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