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終于暴喝︰“你們怎麼還不出來?”
瞎子聲音未落,我就听見一聲女人的輕笑︰“哈哈……瞎子哥哥,你這是在干什麼?”
“怎麼還被一個小輩氣得連聲調都變了。”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時,卻看見一頂八人抬著的血紅色大轎穩穩當當的落在了石林陣的頂端。
八名轎夫就像是練武的人踩樁一樣,兩腳並攏用兩只腳尖點著石柱頂端,將血轎擎在了空中。
瞎子嘿嘿冷笑道︰“鬼妹子,你當年答應我的話,還作不作數?”
血轎里的鬼魅娘子說道︰“當然作數。”
“只不過,我有些想不明白,當年,你說什麼都不肯跟我聯手對付李守山。”
“現在這是怎麼了?想通了?”
“瞎子哥,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哦!我可不好騙啊!”
葉歡向我傳音道︰“那娘們是在拖延時間,我們搶攻?”
我同時向葉歡、施棋兩個人傳音道︰“那個鬼魅娘子的轎子是機關轎子。她還擅用傀儡術和幻術,很不好對付。”
“我要是沒估計錯的話,那頂轎子里面還有一個李賢。他很有可能就是江湖中傳聞那個善于用毒的殺手——駝子。”
“鬼魅娘子故意拖延時間,八成就是在給駝子爭取下毒的機會。”
“還有瞎子,他修為不高,但是手段很多。用毒,暗器,道術都會一點,一會動手,注意他竹杖上面的那塊銅鏡。”
我聲音一頓道︰“一會兒,葉歡負責守墳,我和施棋負責殺人。”
我怕葉歡耐不住性子真的殺進來,又特意囑咐道︰“葉歡,你記住,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破壞墳塋。就算看見,我和施棋遇險,你也別離開那座墳。”
葉歡也是座山虎。
座山虎,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防守。
只要他不沖動,守住一座墳應該沒問題。
葉歡不滿道︰“狗子,你還為一個老頭子的愛情感動了咋地?”
我被氣得直翻白眼︰“瞎子的話,有一點沒錯——李守山才是揭開嘯山之秘的關鍵。”
“以李守山的性格,要是知道我們動了這座墳,就得跟我們不死不休。哪怕是被我們逼到魂飛魄散的程度,也不會給我們任何信息。”
“相反,只有我們護住了這座墳,他才會欠我們一個人情。”
“懂了嗎?”
葉歡還沒開口,血轎子里的鬼魅娘子就先笑道︰“好了,瞎子哥,我不逗你了。”
“下面那個小兄弟,我對俊俏小哥,一向都很寬容。只要你離開這里,我絕不為難你。你看怎麼樣?”
我抬頭看向血轎道︰“你不想為難我,可我想要為難你啊!”
我說話之間,摘下施棋背後的備用弩箭,揚手對著血轎射出了三箭。
三只箭矢上的符文乍然閃現的紅芒,正式拉開了我們雙方大戰的序幕。
三箭破空,紅芒如烙鐵劃開夜色,卻在逼近轎簾的剎那,被一只從簾縫里探出的慘白手背輕輕彈開。
“叮——”
箭矢寸寸碎裂,符文化作流火,被那五根指甲漆黑的長指盡數吸入。
轎中的鬼魅娘子就像是剛剛喝了一碗熱湯,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之後,才輕聲笑道︰“小兄弟,你這點火,連給我暖手都不配。”
“我給你機會你不走,姐姐可要打你了哦!”
鬼魅娘子話音未落,石林頂端忽然“長”出無數紅線。
那是從鬼魅娘子血轎子里垂下的傀儡絲,每根絲線細到近乎無形,每一根絲線上卻又都吊著一只指甲蓋大的小木人。木人睜眼,露出朱砂點過的瞳孔,齊刷刷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下一瞬,木人自燃,火團里爆出磷綠毒霧,順著紅線傾瀉而下,像一道鬼火瀑布往我身邊狂卷而來。
我橫刀在手厲聲喝道︰“施棋!擋它一步。”
施棋往前兩步之後,掌心中翻出了一只銀盤扣在了弩箭頂端,立即扣動了連弩的扳機。
這一次,弩槽里跳出的卻不是箭,而是一面折疊成方寸的銅網。
銅網升空,立即炸成漫天符紋,恰好在我們頭頂撐開一頂熾金光幕。憑空將鬼火擋在了我們頭頂。
以我們現在的位置,視線已經完全被鬼火遮擋,根本就不可能看清血轎那邊的情況,施棋卻拔出雙子星中的獨角獸,舉槍打向石林陣的頂端。
她這一槍,是盲射。
還是練成了“心眼”?
元老賊曾經跟我說過。“心眼”是箭手最強的秘術之一,但是又不能稱之為秘術。那似乎是頂級箭手與生俱來,又在某一天忽然覺醒的東西。並不是靠修煉,才能得到的結果。
心眼,最大的特點就是,仿佛能讓目標在某個地方等著他一樣。只要箭手一箭發出,不管他打的方向有多離譜,都會命中他鎖定的目標。
如果,按照現在的思維解釋的話,就是超強預判。
但是,其他人的預判需要經過精密的計算,“心眼”卻幾乎是本能。
獨角獸槍聲響過的瞬間之後,轎夫們腳尖一點石柱,身形拔高,似乎是想要落向地面。
然而他們剛離開石柱,腳下便炸起一片刀光。
我從施棋出手的瞬間,就借鬼火遮目,貼地掠至血轎下方。
劫命刀出鞘無聲,卻在半空畫出一道滿月般的弧;弧光所過,四條小腿齊膝而斷,血轎轟然傾斜。
“好快的刀。”
轎簾徹底掀開,鬼魅娘子終于現身——她竟只有半截身子,腰下空空,被無數紅線吊在轎頂,像一只人形風箏。
她身側,就是書生打扮的李賢。
李賢雙手捧著一只漆黑陶罐,罐口用紅布扎緊,布面不停滲出暗紅液珠。
李賢抬頭,對著我陰森一笑︰“小兄弟,我罐里養的是‘胭脂醉’,只要一滴,三息之內,你眼里的世界就會變成最想要的幻境,然後——”
他輕輕晃罐,液珠甩出,落在石柱上,石面竟開出妖艷的薔薇︰
我竟然看見,葉歡在花海里笑著剜出了自己的心。
我尚未開口,就覺得自己腦後一涼,施棋的聲音也冷森森的在我背後響了起來︰“跪下!”
我被施棋用槍頂住腦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