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老者沉默片刻才說道︰“你是因為自己不是六扇門弟子,才推算出了凶手是誰麼?”
我搖頭道︰“陰陽探馬敢去懷疑任何可以懷疑的人。”
冷面老者微微閉了閉眼楮︰“我明白了。”
“你通過試煉了!”
我反問道︰“閣下,我很好奇,這場試煉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冷面老者道︰“血嫁衣一案,之所以會列入神捕試煉,是因為,當年捕快的執念。只不過,他的執念並不是案件未破,而是沒能幫助他的主子造反成功。”
“那人是六扇門的叛徒,已經被六扇門除名,我姑且就叫他張三吧!”
冷面老者娓娓道︰
張三出身捕快世家,家中三代都是當地名捕,深得地方官員器重。城中捕快可以說是張家的一言之堂。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被白蓮教看中,吸納為教徒。
也是因為張三的掩護,才讓隋家順利煉制招財尸,為白蓮教積累的巨額財富。
這些錢,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難以想象的巨資。但是,對于想要造反的人來說,卻遠遠不足。
白蓮教畢竟是以一教之力,對抗整個大明。一旦起兵需要糧草,軍餉已經無法用海量來形容。哪怕徐鴻儒有二十年積累的財富,也難與大明王朝相比。
白蓮教急需一筆更大的財富來支撐他們的野心。
所以,他們便打算故技重施,再造一次招財尸。
白蓮教造反幾乎貫穿了有明一代,就連大明太祖朱元璋當年也是靠著白蓮教起家。
朱元璋深知白蓮教的可怕之處,所以立國之初就對白蓮教舉起了屠刀。大明對待白蓮妖人的態度,已經達到了無需上報,就地處斬的程度。
加上魯地在永樂年間,出現過一次大規模白蓮教謀反,所以朝廷一直沒有放棄對白蓮教的監視。
當年,徐鴻儒在魯地一帶活動頻繁,早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陸大人化身地方官員,實則就是為了監視白蓮教的行動。
張三對陸大人的身份也有所懷疑,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隋家上一代的招財尸已經廢棄,他們必須重新在上一代招財尸停留的地方重新施法,才能再次為白蓮教聚集財富。
因此,張三才演了一場新娘失蹤,又被烹飪上桌的大戲。
為的就是瞞過陸大人的耳目。
冷面老者說到這里忽然反問道︰“小朋友,你猜到後來的結果了麼?”
我沉吟道︰“後來的結果就是陸大人,根本不在乎血嫁衣案件能否真相大白。”
“因為,這個真相,他不僅已經猜到了八成,而且也不能向大眾公布。”
“所以,陸大人想出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立軍令狀。”
“七天之後,張三無論能不能給出調查結果,陸大人都會把他處斬。而且,不會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
“我估計,張三並沒把軍令狀當一回事兒。他會按照慣性的思維,覺得,自己在諸多同僚的求情之下,最多是被上官打頓板子,再被雪藏一段時間,也就能成功脫身了。”
“最後的結果,卻是陸大人真的斬了張三。而且,後面他還會以血嫁衣為由繼續處斬張三的心腹,徹底清理掉潛藏在府衙里的白蓮妖人。”
冷面老者點頭道︰“確實如此。”
“而且,陸大人封鎖了一切跟白蓮教有關的消息,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為了政績,在用捕快平息民憤,應對上官。”
“當時的六扇門,也這樣認為。就用還魂佛帶走了張三的魂魄。”
“張三深知六扇門家法嚴苛,便一口咬定自己的冤枉。六扇門也就把血嫁衣列入了試煉。”
冷面老者聲音一頓道︰“但是,我們六扇門神捕也對在試煉的案件進行推敲。”
“結果,我們很快就發現了血嫁衣的真相。張三雖然被執行了家法。但是,我們卻把血嫁衣留了下來,為的就是考驗後輩弟子。”
冷面老者說到這里,不由得嘆息道︰“可惜,後來的六扇門弟子太讓人失望了。”
“你能猜到,他們為什麼會接連不斷的在這個簡單的案子里失手麼?”
我笑道︰“諸位篡改過案件里的某些細節,增加了案件的難度,這一點,我就不多說了。”
“我要說的是,其實六扇門弟子陷入了兩個讓他們無法掙脫的致命思維里。”
“第一個,就是他們從沒懷疑過捕快。”
“神捕試煉的根本就是歷代神捕無法破案的執念,這是六扇門的執著,也是六扇門的悲情,更是六扇門的驕傲。”
“所以,每個參加試煉的人,都帶著對前輩的崇敬。所以,他們不會去懷疑一個帶著悲情,含恨而去的前輩。”
冷面老者點頭道︰“你說的很對!”
“第二個思維是什麼?”
我沉聲道︰“第二個思維,就是捕快不會去懷疑自己。”
“我真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把試煉的弟子帶入張三本身的角色里?如果,你們把張三當成第三人的話。或許,就會有人想到,張三才是真正的凶手。”
冷面老者凝視著我說道︰“那你為什麼會懷疑自己?”
“因為我是陰陽探馬!”我沉聲說道︰“好的探馬,有時候必須連自己都要懷疑一下。”
“懷疑自己通過視听做出的判斷,是探馬必須要做的事情。因為,探馬帶回的消息,往往關系到大戰的勝敗。幾萬人的性命全都集中在一紙情報當中,任何人都不敢馬虎。”
“有時候,探馬最不能去賭主將的判斷力。”
冷面老者的眉頭微微一挑︰“這是你師父教你的?”
我笑著說道︰“這就不能說了!”
我剛才那番話,的確不是陰陽探馬的傳承,事實上,探馬最忌諱自作主張,給主將傳回自己的判斷。他們唯一應該做的,就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傳回軍中。
這些事情,其實是老賊教給我的東西。
在老賊的眼里,我就是一個無主探馬,我的判斷只關系自己的生死。所以,我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就行了。
如果,沒有老賊的這番傳授,我還破不了血嫁衣的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