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前三十年，我一直都活在別人的眼光里，好像我做什麼事，都是為了別人的評價。
父母一直期望我活成他們期待中的樣子，有一份光鮮體面的工作，早點結婚，生兒育女，過著和別人差不多的生活。
他們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可從來沒問我，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說完以後，沉默的空氣中飄滿了尷尬的味道。
時間仿佛停滯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父親抿著嘴，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壓著怒氣說道︰
「你這個直播，吃的就是青春飯，能賺幾年錢？要我說，你最好還是趁著年輕，找一份踏實穩定的工作。」
我啞然一笑，「現在有什麼工作是穩定的？我現在已經31了，等我35，讓公司掃地出門嗎？」
父親張了張嘴，剛要開口，被我揮手打斷了︰
「爸，媽，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尊重你們的生活，也請你們尊重一下我的生活。」
時代車輪滾滾向前，但我爸媽的思想還停留在以前，和他們磨合起來很痛苦。
以前每到春節，我比二師兄還害怕過年。
父母總拿我和別人家的孩子比。
誰誰誰結婚了，誰誰誰生孩子了。
誰誰誰捧起鐵飯碗了。
每次回到自己家，我的內心都十分復雜。
既想多陪陪父母，但在家里待不了幾天，就一派兵荒馬亂。
保持距離，互相尊重。
我堅決貫徹，認真執行這八個字，我不是父母的延續，而要以自己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父親臉色鐵青，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顯然在壓抑著怒氣。
這種表情，在我童年里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出現，我都會屈服，但這次沒有。
我和父親遙遙相望，我從他的眼楮里先是看到一種憤怒。
這種慢慢轉化為了惆悵，失望，無奈，它們就像一支支無形的箭矢，從四面八方朝我射過來，但我已經刀槍不入。
保持距離，我不侵佔父母的空間，也不願意讓他們干涉我的生活。
父親在對視中敗下陣來，他自嘲一笑，煩躁地擺擺手，「行行行，我現在管不了你了。」
我媽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打圓場，她低下頭，不停地嘆氣︰
「余斌，你爸出發點也是為你好，村里老有人說你是賣褲衩的，他心里能痛快嗎？」
我眯著眼楮听她說完，呵呵一笑，「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他們就是嫉妒我賺錢了。」
一定是這樣！
我現在的宗旨就是寧可盲目的樂觀，也不要清醒地悲觀。
創業天天與壓力打交道，要是整天唉聲嘆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我媽攥緊了衣角，「還有比這更難听的呢！說你都三十多了，也不結婚，這今年又快過去三分之二了……」
「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我不結婚又沒影響別人，哪一條法律規定了，人必須得在多大歲數結婚？」
一說到這個話題我就義憤填膺︰
「他們就是看咱家日子好過了，我現在做直播有點名氣，菲菲又漂亮又能賺錢，他們嫉妒！賣內褲怎麼了？誰不穿內褲啊？愛說什麼說什麼。」
「你看你這孩子……菲菲沒幾年也奔三了，過幾年生孩子，哪有現在年輕恢復的快？再說了，媽現在還年輕，還能給你帶幾年孩子，等我老了，也幫你把孩子拉扯大了，要不然等你歲數再大一些，誰給你帶孩子啊？」
說著說著，我媽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瞪圓了眼楮︰
「余斌，你和媽說實話，你們倆不會打算不要孩子吧？」
一說到這個話題，我腦袋里不禁閃現出了一句話︰
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我猶豫了一下，這句話我沒敢說出來，要是我真敢這麼說，就等于點燃了炸彈的引線。
我媽看我沉默了，繼續瓦解我鋼鐵般的意志︰
「你們現在年輕，覺得沒孩子無所謂，但當你們老了，誰給你們養老？」
我眯起眼楮，表面上雲淡風輕，心中卻陷入了沉思。
我們生孩子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
為了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務？還是老有所依？
這個問題曾經讓我苦苦尋覓，沒有答案，但絕對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或者老有所依。
我現在的心情，正如窗外的夜色，深沉而復雜。望著夜色，我感覺到了時間的流轉和生活的深沉。
我沉默了一陣，抬起頭看著我媽期待的眼楮，嘴角逐漸泛起一絲微笑︰
「媽，那您和我爸當初生我是為什麼？也是因為您和我說的這個原因嗎？」
我媽不禁愣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浴室傳來開門聲。
暖色的燈光下，林菲菲從浴室里走出來，拿著吹風機，輕輕吹著頭發。
她慢慢地走著，步伐輕盈優雅，仿佛每一步都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清香。
她輕輕吹著頭發，一頭柔順的長發在暖風中輕輕飄動。
當她走過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安靜下來，只留下她淡淡的清香。
「你們聊啥呢？」林菲菲放下吹風機，嫣然一笑。
我媽微微一笑，試圖從林菲菲身上打開突破口，循循善誘地說︰
「菲菲，我們剛才和余斌說讓他別賣內褲了，好說不好听，村里很多人都笑話他，都說他是一個賣女人褲衩的，多難听啊！你身邊同事，要是知道他是賣內褲的，你不覺得沒面子嗎？」
林菲菲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原本沉靜如水的神情，瞬間生動起來。
「她們知道，不僅知道，還穿呢！桑榆要是不賣內褲了，我和我同事們穿什麼啊？」
「……」
我扭頭看向林菲菲，嘴角不由得挑了起來。
我爸媽同時一愣，沒想到林菲菲竟然會這麼說。
然而，這只是她剛開始而已，林菲菲莞爾一笑︰
「叔叔，阿姨，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賣內褲有什麼可丟人的，他們很多人就是看余斌賺錢了，眼紅。」
「咱們沒必要在意別人怎麼樣，純粹就是看咱們家日子好了，心里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