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溪西岸,古越劍鋪。
一座座高聳的劍爐房內,收到命令的工匠們一頭霧水出門,朝斬龍台匯聚而去。
此刻將近正午時分,日頭即將升上中天。
工匠人群中,偶有一些佝僂蒼老的劍匠遽然轉頭,怔怔看著晴空之下、半山腰上的那一座熄火多年的劍爐。
其它大多數工匠,絲毫未覺,反而眼神好奇的看著劍鋪內突然多出來的、巡邏盯梢的青衣家奴、黑衣漢子們身影。
就在整座劍鋪的工匠,被柳子麟、柳福等管事們帶往河畔斬龍台之際。
柳子安正蹲在斬龍台的靠水邊緣處,低頭,動作井然有序的擺放上一座牌位,還有香爐、果盤等祭奠之物。
“大哥,您死的好慘啊,今日,我與三弟來替你報仇了。”
柳子安插上三支香,嘆息一聲。
參加儀式的觀眾們還未完全到齊,柳子安轉過頭,朝高台上側目的隨從們輕聲說︰
“你們先下去守著,三弟來了,讓他上來拜大哥。”
“是。”
隨從們退守台下,高台上僅剩柳子安,與被捆綁的某位年輕縣令的身影。
“ ……”
柳子文的露天牌位處,有一陣奇怪的低沉笑聲回蕩。
“大哥,我怎麼看見您死,我這麼開心呢。”
柳子安背影對著下方眾人。
“阿父把家產全給您,還不滿足,成天用家族孝義綁我。
“您就這麼想當大哥?”
他用無人听到的嗓音低語︰
“自己無法練氣,也要咱們老老實實陪你,不滿我接觸玉卮女仙,鼎劍也要讓給衛氏,就為了換那幾個權貴位置?
“可一旦走上練氣士之路,就得警惕異化,不可輕易離頂尖權力太近,背道而馳。
“說到底,哪里是什麼為了家族利益犧牲,柳子文,您也不過是自私自利罷了……”
听到台下那邊,傳來柳子麟等人返回的腳步聲。
柳子安樂笑顫著緩緩站起身,先是抹一把臉,再轉身,已面色如常,走去迎接。
路過某人身邊時,柳子安忽然听到一句陳述句︰
“柳子文是�X鋇摹! br />
柳子安看了眼突然出聲的年輕縣令,腳步不停,微笑搖頭道︰
“不,是你殺的,歐陽良翰,你才是殺害我家大哥的凶手。”
這時,柳子麟已經走來,一臉期待道︰
“二哥,已經準備就緒,人全召來了。”
“干得好,三弟。”
柳子安拍了拍柳子麟肩膀,揚起下巴,示意他去祭拜柳子文牌位。
見諸事就緒。
他轉過臉,笑眯著眼,朝歐陽良翰走去,緩緩拔出腰刀。
轟隆——
轟隆——
可就在這時,一聲聲炸響接連從遠處傳來,宛若晴天霹靂,響徹劍鋪內外。
柳子安、柳子麟齊驚,眺目看去,隱約可見遠處的古越劍鋪外面,不時升騰起一道道詭異的綠色火焰,頗為熟悉。
旋即又傳來,一陣陣排山倒海的怒吼沖鋒之聲,似要掀翻眾人天靈蓋。
柳子安與柳子麟猛地轉頭對視,眼神皆驚疑不定︰“焚天鮫油?”
“家主,三公子,不好了!是縣衙的人!”
柳福帶人匆匆跑來︰
“縣衙不知從哪里找這麼百姓民勇,乘坐那一批官船渡河,正不要命的攻打咱們的劍鋪,四處丟拋怪油,炸毀劍爐……”
柳子麟臉色陰沉︰“怎麼可能!誰給的這些刁民膽子,咱們不去找他們麻煩就不錯了,還敢來攻打我們柳家!”
柳子安眉頭一皺,忽問︰
“是誰在組織?那個姓刁的貪生怕死,不可能有這膽子。那個姓燕的愣頭青,也沒這種號召百姓的威望和手段……”
“尚不知曉。但是確實看見有縣衙的人在其中。”
柳福苦著臉︰
“這批刁民瞧著有組織有紀律,肯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揮,但是咱們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正節節後退、設法駐防,還沒看見頭領。”
高台上,柳子安、柳子麟面面相覷。
柳子麟臉色難看,咬牙切齒︰“難道是那個姓謝的臭娘們回來了?”
“哈哈哈……”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笑。
“歐陽良翰,你笑什麼!”
柳子安眼神凌厲,看了一眼台下圍觀的驚慌工匠們,箭步沖至年輕縣令身後。
柳子安抓住他的頭發,手持森冷白刃,冷笑道︰
“你以為他們來得及救你?你以為我們是話多放跑人的蠢貨?”
柳子安轉頭,迅速吩咐︰
“柳福,讓弟兄們再頂一會兒。”
“三弟,去把大哥的牌位捧來,讓大哥親眼瞧瞧,仇人梟首!”
柳子安抓住笑的前仰後合的歐陽良翰發冠,毫不耽擱的拽至高台邊,暴露在台下眾多工匠們面前。
斬首準備就緒。
在越來越近的連串爆炸聲背景下。
柳子安眼楮閃了閃,右手伸入袖中,掏出一枚青銅假面。
可手才伸至一半。
卻有人比他更快——指掏面具這事。
柳子安猛地瞪圓眼楮,眼里倒映出面前……“歐陽良翰”閉目仰頭,嘴角噙笑著,從臉上摘下一副面具的沉默畫面。
“你……你……你怎麼也有……”
柳子安滿眼的匪夷所思與不可置信之色。
柳阿山將摘下的青銅假面放置腳邊。
他渾身鐐銬跪地,這一張“越”字黥面的木訥臉龐從未如此開懷大笑過,朝高台下的劍鋪工匠、昔日同僚們笑道︰
“是真縣令來救俺們了,諸位勿跟柳家一條路走到黑。
“世人都說,窮鄉僻囊出刁民,俺們吳越龍城,確實以有惡霸柳家為恥,但也絕非淨是宵小懦弱之輩,俺不同意……”
柳阿山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柳子安已經發了瘋一樣沖上前,將柳阿山拳打腳踢,
“操汝风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