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雅間內，秦飛和馬澤坐于木椅上，一人心平氣和，一人手里的核桃越搓越快。
桌上的茶水還冒著熱氣，但誰也沒有動。
秦飛心里隱隱猜出了馬澤要說的事情，表面不動聲色，只是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方法？”
馬澤壓抑著激動，緩緩道︰
“大師有沒有想過，做新瓷器不值錢，要是做舊瓷器呢？”
“就比如，我這里有一件壞了的宋汝窯古董，釉幾乎磕沒了，坑坑巴巴，要是大師在這些坑中重新填上汝窯釉，重新燒好，那這不就是把古董復原了嗎？”
“把古董復原，這手藝和價值，就不可估量了。”
聞言，秦飛心里暗笑，與其說是復原古董，不如說是文物造假才更貼切。
文物造假歷來是一大黑惡勢力，不少貪小便宜又無知的藏友被這些人騙的血本無歸，傾家蕩產，只能抱著假瓷器活在自己編制的美好的夢里。
而這些，只是最低級的造假。
頂級的造假，手段非常高明。
比如老胎接底，用殘破的瓷器的底部，在上面做上新的瓷器，到時候驗底能驗出這是一件古董，但實際卻是正兒八經的新貨。
再比如老胎新釉，就是馬澤提到的造假手段，原本的古董釉面被剝蝕的非常嚴重，幾乎已經算是廢了。
但二次入窯燒制，可以讓瓷器保持古老的樣子，不用儀器根本測不出來，連行家都分辨不出這是假的。
目前世界上存在的汝窯古董不足百件，這麼多年流入市場交易的一共是七件。
要是真能造假一件汝窯古董，那價值確實以千萬計。
但，這事違法。
要是數額特別巨大，甚至能被槍斃。
“我沒興趣，告辭。”秦飛起身直接離開，一句話不願多說。
試問哪個國家級瓷器大師，會做造假這種低級的手藝。
“秦大師，你等下。”馬澤的聲音嚴肅了幾分。
“還有事？”
“大師，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你先听我說。”
“做出來的瓷器，我只會賣給外國人，還是日國人，想想幾十年前抗戰的時候，日國人偷了我們多少寶貝東西，這個時候不應該還一些債回來嗎？”
“而且，只要沒人說，他一直以為東西是真的，他也高興，我們也高興，皆大歡喜。”
“更何況某種程度上，那東西確實是真的。”
“大師，我有廢了的汝窯好幾件，如果都能復原的話，一件價值可是好幾千萬，甚至能破億。”
“這事最多就我們和買家知道，除此之外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什麼，我不說你不說，到時候五五分賬，不好嗎？”
馬澤還試圖挽留。
秦飛被他的說辭弄得有些煩躁。
明明是滿足私欲，還要給自己加上民族大義的標簽。
好話都讓你說完了。
秦飛很後悔過來，當時以為是馬澤有什麼好東西要賣，正好秦飛想買些小物件就過來了。
哪知道是這種事。
“我還原不出來，另請高明吧。”
秦飛留下一句話，直接走出雅間。
聞言，馬澤搓著核桃，臉色瞬間僵住。
他想不明白。
這可是上億的生意啊！
秦飛居然拒絕了！
這年輕人是不是不知道上億是什麼概念？
搶銀行才能搶多少？
但古法天青色只有秦飛能還原，馬澤縱然是手上有殘破的汝窯古董，能賣的價格也不會太高。
殘破的古董已經被剝蝕的不成樣子，像是土坯一樣，值不了多少錢。
汝窯最值錢的就是釉，釉沒了，價值也就沒了。
馬澤心里暗暗思索，怎麼才能讓秦飛答應文物復原的事。
他認為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只要籌碼足夠，就能撬動這桿秤。
秦飛走出到古玩城的街道上。
他心情不是很好。
文物造假由于利潤巨大，所以吸引了一大批唯利是圖之人。
這些人活在陰影里，想抓獲他們很不容易，除非是人贓並獲，不然很難處理。
秦飛也不可能答應馬澤這件事。
這種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只要上了賊船，再想下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正郁悶著，忽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陣跑步的聲音，接著，就听到有人輕聲喚道︰
“老師？！”
聞言，秦飛回頭看去。
他的身後，丁香和另外一個青澀的女孩站在一起，正笑顏如花的看著他。
“丁香？你怎麼在這兒？”秦飛覺得驚喜，笑著問道。
“我媽明天生日，今天給她在古玩市場挑個小禮物。”
“好巧啊老師。”
“剛才我都以為自己眼花了。”丁香笑呵呵的說道，眼神里涌上一抹濃濃的欣喜之色。
秦飛點點頭，“是很巧，這是你同學？”
“嗯，我閨蜜，叫吳玲玲。”
“老師好。”吳玲玲忙不迭打招呼。
聞言，秦飛擺擺手，“我不是老師的職業，平日里不用這麼叫我的。”
“叔叔好。”吳玲玲又叫了一聲。
听到她的話，秦飛頓時愣住。
丁香用胳膊踫了一下吳玲玲，“我老師是年少成名，才二十出頭，要叫哥哥。”
“哦，對不起，習......習慣了！”吳玲玲急忙道歉，在學生眼里，只要是進入社會的人都叫叔叔，純屬習慣。
“沒事，學生嘛，這也正常。”秦飛輕聲回道。
“老師，你來這里是買什麼，讓我們漲漲見識唄。”丁香看向秦飛，滿臉期待的說道。
聞言，秦飛略微沉吟一下，畢竟她們還是學生，讓她們看到花太多錢不太好。
他轉念又一想，林燕家里買個瓷器都幾十萬，自己屬實是多慮了。
“我是來買木質手工家具的，想買把明仿太師椅。”秦飛很喜歡丁香，是那種很簡單的喜歡，覺得這姑娘青春且明媚，很有朝氣。
“明仿太師椅？”
“嗯，唐朝和宋朝的椅子，靠背比較平直，清代的椅子也是，所以坐著都不太舒服。”
“而明朝的匠師根據人體結構和曲線，做出的椅子使身體得到最大限度的休息，讓人產生舒服的感覺。”
“並且，明仿太師椅和人體接觸的部位，桿件、構件等，都經過特殊的修飾，看起來含蓄圓潤，毫無半點矯揉造作的感覺。”
“擺著也賞心悅目。”
秦飛向丁香介紹道。
聞言，丁香認真的點點頭，然後水潤的眼楮望著秦飛，一字一句問道︰
“老師，如果是圖舒服的話，你為什麼不坐沙發啊？”
丁香的一句話，又讓秦飛直接愣住。
這丫頭，總是一針見血，刀刀暴擊。
秦飛無奈回道︰“沙發是在客廳里坐的，太師椅移動方便，且更有意境。”
“你想一下，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坐在一張舒適的太師椅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水，閉眼听著一些歌曲，亦或是望著遠處的景色，是不是很有格調？”
听到秦飛的話，丁香恍然大悟。
“哦~~~原來如此啊！”
“那等我六十歲，我也買一把。”
秦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