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二月四日下午,列車到達上海站,由于車上的人多,出站的人也就多。可能進站的車還不止一輛,比平時人多好幾倍。人們就像潮水般往外洶,要不是站口驗票處有金屬欄桿阻擋,旅客會把驗票的人沖開。接客的人特別多,不過都是站在兩旁,他們沒法站在門口。張平安還是看到了江夏雨,江夏雨也發現了張平安。很快就被擠到了一起。江夏雨大聲地喊了一聲“爸”,就拖著張平安往邊上走,張三貴等緊跟其後。
張平安問︰“兒子呀!買到票了沒有?”
江夏雨說︰“到哪里去買票啊?早五天前就沒有票了!”
張平安問︰“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在這里過年唄!”看了一眼張三貴和孫青問︰“哪女孩子是誰?”
張平安說︰“她呀!是你弟的女朋友,也是江西人,她叫孫青”。
孫青反應特快,忙向江夏雨喊︰“大哥好!”
張三貴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爸已經介紹過了。江夏雨不敢答應,只是表示歡迎到上海來過年!
他不敢說到胡家或是到他家。到胡家他不是胡家人,沒在資格喊;也不敢喊是到他家,他也沒有資格。到上海不一樣,沒有具體的地方,怎麼過年?張平安猶豫不決。
江夏雨只好給趙金菊掛電話。“媽!我爸不願意來,怎麼辦?”
“你把電話給你爸,讓他說話。”
江夏雨忙把電話給張平安。張平安只好說︰“阿菊啊!過年不方便,我們還是想辦法回樂平吧!”
“大哥你老糊涂了吧?票都買不到怎麼回呀?你父子準備走回去嗎?我這里沒有什麼人,在我家沒什麼不方便的!大哥,听小妹的,快跟夏雨回來,叫三貴一塊來,听清楚沒有?” 張平安沒有話說了,走是走不回樂平的,就是有票能坐車,恐怕也會被擠壞,保命要緊!只好對三貴說︰“走吧,一起去!”
張三貴趁機跟孫青商量好。“我們還是先回校,三十晚再來好嗎?”
張平安明白他們這是要自由,那就讓他們自由去好了。“好哇!你們可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打電話聯系。”說完拿上行禮,上車去了。
江夏雨帶著張平安很快就到了胡家大院,趙金菊仍然安排張平安住A套間。
以前保姆佣人過年都不放假的。她若走了,胡家吃什麼?孫二娘在時可以弄,孫二娘走了別人就不弄了。因此過年過節不放假,給點紅包加班費)就是了。今年趙金菊給他們放假了,也是讓他們和家人團聚團聚。她和江夏雨自己親手做吃的,要不就和胡秋果、江夏雨一塊到外面去吃,趙金菊是多年不曾下廚了,可今年破天荒地自己動手�@ br />
當然這是張平安離上海去淮安前就決定了的,如今張平安來了就不一樣了,很像是一家人的樣子嘛!該喊爸的喊爸江夏雨),該喊媽的喊媽胡秋果與江夏雨),只是胡秋果喊張平安為平安叔或叔叔。而當小孩不在身邊時,張平安與趙金菊是以大哥與小妹相稱的。這大哥與小妹晚上可是悄悄地睡在一張床上的喲!
張平安想回去嗎?恐怕是“樂不思蜀”了!不過他還是想三貴,想張家橋鎮的爸媽。他給爸媽去了電話,說買不到票,只好和三貴到趙金菊家過年。張爸張媽不知道什麼原因,怎麼車票都沒有的賣的,那別人怎麼買到票的?害得兒子孫子都羈旅在外過年,確實是有點不高興的。
張平安給三貴電話,說過年事多,你們年青人要來幫助做點事,不要吃現存的!三貴和孫青商量,二月五日就過來了。孫青還真能干,菜飯她全包了。當然有三貴幫忙,趙金菊樂得只指揮一下就行了,買菜買油江夏雨負責,張平安只看電視和趙金菊談談心,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二月六日即一九九七年除夕,胡冬梅是不回的,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可今年不一樣,干爸來了,她得陪干爸。多少年不見干爸,得陪。鄒霞飛說︰“既然冬梅要去娘家,還不如兩家聚一起,在酒店團聚好了。”
所以一大早胡冬梅打電話說︰“媽!不要準備年飯了,今晚我們兩家人合在一起到酒店去團年,是項帥奶奶的意思。”
趙金菊說︰“我們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怎麼辦?”
胡冬梅說︰“那有什麼關系明天再吃,明天是春節,一樣的是過年。”
“好吧,就這樣!”電話掛了。
趙金菊告訴張平安,張平安說︰“那怎麼好意思呢?”
“什麼不好意思,吃餐飯嘛小意思,是你干女兒請,應該的。”
對于這些有錢人來說,吃餐飯那當然是毛毛雨,花上幾千塊,甚至幾萬塊錢都是小意思的!
趙金菊這邊有六個人趙金菊、張平安、胡秋果、江夏雨、張三貴、孫青)一輛寶馬是坐不下的。胡冬梅說了,五點鐘時項劍會來接媽媽和干爸。這樣江夏雨的車上就只有四個人。那麼項家呢,項家有兩部小車,一部是奔馳,是項劍的專用車,他自己就是司機。另一部是豐田,是鄒霞飛的車,她自己就是司機,不過不專用,是公用。
鄒霞飛的弟弟早辭退了,有了項劍當總經理,這舅舅幫忙就多余了,當然這辭退又是退休,項家是給了一大筆養老金的,怎麼會虧待娘舅呢!與鄒董共用車的是管家“楊叔”。楊叔叫楊公博,是鄒霞飛的專用情人。鄒霞飛是不結婚,怕結婚。但是,不是不要性生活,有錢的富婆養個把“家’男人,不算什麼。楊公博是在項家有工資拿,有權管理家中事務,還有倒給錢的女人搞。何樂而不為!
有楊公博開車,鄒霞飛就坐旁邊的,胡冬梅帶著小項帥在後面,一“家”四人楊公博不算家人,還屬雇佣關系)共去酒店。鄒霞飛是東道主,她必須早點去酒店招呼。
大上海繁華似錦。由于今天是除夕,街上是霓虹燈燈光閃爍,到處都掛滿了大紅燈籠,尤其是酒店更是亮堂,除了有豪華裝飾外,又加了各式燈籠,到處有紅紙黑字對聯,門彩。
鄒霞飛選擇的是霞飛路上的皇冠大酒店,人家訂年飯是要早予約的。她只要一個電話隨時也要提前八小時)訂就可以了。霞飛路上的商戶酒店,甚至居民,誰不知道項家?哪真是小孩,還是沒有文化的小孩。不要說菜酒,店老板也知道是往最好的搞,選最貴的弄,不過還是要把菜單給鄒董過目,以示尊重。
約六點正,胡家的人來了,她們是由項劍領著的六個人,張平安跟在趙金菊後,算是長輩。趙金菊跟鄒霞飛握手說︰“親家攪擾了!今年怎麼這麼客氣?”
鄒霞飛說︰“听說冬梅的干爸來上海了,早該請的,是我們失禮了!”
張平安忙上前握住鄒霞飛的手說︰“親家母客氣了!”
“好,好!你就是冬梅的干爸,親家你好!”
“你好!”張平安本要伸手去和楊公博打招呼,被趙金菊往後推開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他兒子張三貴,三貴,喊伯媽!”
張三貴忙上前喊聲︰“伯媽!”
孫青挺機靈的,也跟著叫︰“伯媽!”
鄒霞飛問︰“這位是?”
趙金菊說︰“這是他女朋友。這是我兒子江夏雨,夏雨,喊親家媽。”江夏雨忙上前叫一聲︰“親家媽媽!”
鄒霞飛有點發呆了,怎麼趙金菊又冒出個兒子來了?人多不好說,只好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趙金菊說︰“後面的我就不介紹了,秋果喊人!”
胡秋果忙上前喊了一聲︰“親家媽媽!”鄒霞飛這一聲“嗯”的比較大。
中輩中項劍最大。大伙均叫他姐夫哥。其次是胡冬梅,大伙均叫她冬梅姐,或直呼姐,子孫第三代就是項家的嫡孫項�。已經會喊人了,奶媽回去過年了,只有胡冬梅和奶奶鄒霞飛帶,教他喊叔就喊叔,教他喊爺就喊爺,就是听話,最招人喜愛,老小都歡喜逗他玩。
年飯無宜是豐盛的,不要說中輩,連張平安很多菜都沒吃過。像張三貴孫青更是不必說了。他們不單是吃到了很多不知道名的菜,還見到了影視銀屏上鼎鼎大名的演員︰趙金菊、胡冬梅本人,並共桌吃飯,不,是一塊過年!是吃也吃了,看也看了,實在覺得高興幸運!
當然有趣的是兩個大男人,一個不是項家人卻與項家人團年,他就是楊公博。是一個沒有名分的項家“內”老板;另一個是張平安,他與胡家是什麼關系?是胡冬梅的干爸,是趙金菊兒子江夏雨的爸爸,是趙金菊的情哥哥!
飯是鄒霞飛請的,不讓大家付一分錢,可不是吃了就可以走的,得掏腰包,而且還得用紅紙包好。趙金菊早準備好了,自己的名義︰外婆壹仟元給項�的壓歲錢。張平安也是趙金菊準備的︰干外公五百元。舅舅胡秋果壹千元。舅舅江夏雨五百元。假爺爺楊公博五百元。鄒霞飛給準備的)。奶奶鄒霞飛壹千元。項劍胡冬梅也給了,但不知是多少。反正全部收到胡冬梅的小皮包里。只有張三貴與孫青沒給,因為他們還是消費者學生。可鄒霞飛給了他們每人五百元,趙金菊給了一人五百元。也就是說張三貴,孫青吃了飯還各得了一千元。一千元對老輩富婆來說,只是幾分錢而已,可對這兩個學生來說,那是一筆不少的收入。開始還裝虛情假意說不要,說這麼大的人,還要什麼壓歲錢!江夏雨開玩笑說︰“不要,不要都給我!”他們才收下。
這一句話倒提醒了兩個人︰一個是鄒霞飛,鄒董想︰江夏雨也是剛剛說是趙金菊的兒子,初次見面,大過年的,人家喊了一聲“親家媽”,能不給見面禮嗎?身上有錢可沒有紅紙,忙向媳婦胡冬梅要紅紙包,也包了五百塊錢給江夏雨。江夏雨硬不願收。江冬梅說話了︰“這是我媽的一點心意,大過年的圖個吉利,弟弟就收下吧!”
江夏雨才喊了聲︰“謝謝親家媽!”就收不了;
另一個是張平安,孫青是兒子三貴的女朋友,兒子睡都睡了,作為公爹也該給見面禮,今天過年正好補上,于是又悄悄地向趙金菊借紅包,也給了孫青五百塊錢。孫青不客氣地收下了,當然是說了一聲︰“謝謝叔叔!”喊叔是喊對了,盡管身體已給張家,但還沒有得到法律允許,是不能呼爹喊爸的。
飯後仍然按來時坐車回去,可路上孫青提出回學校的請求。胡秋果說︰“還是到我們家熱鬧些,別回去了!”
張三貴知道孫青的意思,到胡家去不好安排住宿,就說︰“學校熱鬧得很,讓我們下車吧!到前面搭公車可直達,就不麻煩夏雨哥送了,你快回去看春晚吧!”
既然這樣,江夏雨把他們放到公車站就和胡秋果倆人回去了。
房子多有好處,可以住的寬敞,可以享受充分的自由。但是人少會感到冷靜,胡家有三層樓房,套間就有A、B、C、D四套,目前正好是四人佔領。二樓有八間單房就只能空著,一層還有兩個單間,也是暫空著。這意味著浪費,大過年的一、二層是一個人都沒有。就是三層有人,也不是共同看電視。因為各房間都有電視,還是各看各的自由,這自由是自由,可不熱鬧,除了電視里有聲音,看電視的觀眾可沒有什麼聲音的。這不正常。
趙金菊感到孤寂,就關了電視到張平安房間去看。張平安正有事要跟趙金菊商談,就把電視關掉,趙金菊說︰把空調開大,讓溫度升高一點,我房間的空調關掉了,省得浪費。張平安照辦!
張平安待趙金菊坐下來說︰“小妹,有個問題一直不好開口問,今天是除夕夜,我想問你,今後的打算,能否告訴我?”
趙金菊沉思了一會說︰“大哥!我已厭倦了目前的生活,除了有錢就什麼也沒有,生活得小心翼翼,可以說是夾著尾巴做人,要不就會惹來麻煩。不是有人說做人難,做名人難,做名女人更難嗎?我是覺得生活得挺難的!連逛公園逛街都不自由的。幸好這幾年我已不拍什麼片了,可以在家安靜休息。可是,大哥跟你說實話,無聊得很!”趙金菊自嘆了一聲又說︰“要說什麼打算,有的,第一步是把夏雨、秋果的婚事辦了,了卻我的心願,完成做母親的職責;第二步是把趙莊的房子蓋好。可能這兩步會同時完成;第三步就是隱身而退了。”
張平安問︰“小妹你打算隱身到那里去呀”
“大哥!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趙金菊隱身怎麼要看張平安的意思是呢?張平安明白了。
“小妹!回趙莊吧!那里環境好,適合養老。如果你不反對,我就不辦學校了,把學校交給三貴,我就到趙莊去,與你一起過田園式的生活怎麼樣?”
“好哇!我就等著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