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背後某個角落。
“師兄，我們談談。”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李昂眯著眼楮打量片刻，才看清那里蹲著一個人。
對方披散著滿頭銀白長發，戴著斗笠，遮蔽了面容。
李昂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過去。
這個世界的武者都是修仙者的徒弟，他們以拜入修仙宗門為榮，對待同類都保持謙恭友善，因此雙方關系還算融洽。
兩人圍繞一張矮桌坐下。
李昂問︰“師父找我什麼事？”
老者捋了捋雪白胡須，淡然說道︰“你這次修行遇到了瓶頸。”
李昂怔了怔，“您怎麼知道？”
老者笑而不答，“我觀察你多日，基礎扎實，資質尚佳。若是循序漸進，假以時日，定能達到煉體境圓滿。”
李昂低下頭︰“師父謬贊了。”
“不必妄自菲薄。”老者道，“你的天賦，不遜于你那位姐夫。”
“我……？”
“嗯。”老者肯定地說道，“你天性聰慧，悟性極高，但是由于身體孱弱，無法適應高強度的修煉，每每修行一個小階段，都需要花費數年苦功。”
李昂抿了抿嘴唇，“這……也不能怪我啊。”
他早就習慣了平庸無奇的生活，每日睡到自然醒，修煉一個小階段就去吃飯，然後回房睡覺……
他甚至懷疑自己會患上懶癌，整天賴床，連早課也不想上。
但是，他不敢違抗師父的命令。
“我明白。”老者安慰道，“但是你也別擔心，你現在的修行進度雖然慢，但只是暫時的。再堅持幾年，總會有辦法彌補。
等你突破了練氣期，便有機會參與修行大典，到那時候，你的修行速度會更快。”
李昂愣了下︰“修行大典？”
老者頷首，說道︰“你不是第一次听說這件事吧？”
“呃……是，但是我一直沒搞懂，修行大典究竟是什麼？”
老者解釋道︰“修士界最古老的宗派之一，名叫‘昆侖’，它傳承自太虛歲月之初。
據說，昆侖乃是一顆星球，誕生于混沌之中，孕育出了無數神魔仙佛。
太古年代，昆侖遭遇滅族危機。
一尊神王率領億萬眾生降臨，將整個昆侖毀滅，並封鎖了宇宙裂縫，使之無法修復。
神王將昆侖的碎土撒入各個凡人世界，又留下無盡神物。
諸神隕落後，神王遺蛻沉眠于昆侖山底的深淵。
數千年後，終有幸存者發現了這個秘密。
那些幸存者利用神王遺骸，鑄造了一件法寶。
這法寶的威能，超乎想象，甚至能逆轉乾坤，顛倒輪回，逆改天道法則！
從此，天道秩序崩壞，世界走上歧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所謂修仙界，實際上是神王建立的一個獨立小型社會體系，稱之為仙道聯盟。
如今這個仙道聯盟分成兩個派系。
其一，是以神王為核心的神 一系；另一支則是以聖女、少主為核心的仙神之流。
你所見的仙鶴和貓妖，皆是仙神之流的寵物。”
“哦？原來是這樣。”李昂恍然點頭。
難怪他總感覺仙鶴和貓妖之間的關系很詭異，卻始終琢磨不透。
原來，仙鶴和貓妖居然只是一群神仙圈養的寵物，而非寵物和寵物之間的交易。
老者繼續說道︰“仙鶴和貓妖之所以能擁有超越凡俗的力量，全靠神王賜予的法寶。
而神王遺蛻的所在位置，就在那件法寶內部，蘊含著磅礡靈氣。”
李昂皺眉︰“可是，為何這麼久了，那件法寶依舊毫無反應？”
“唉。”老者重重地嘆了口氣，“神王遺蛻已經被封禁，任憑你修為再強，也取不走。
即便有緣者得之，也只是一場空。”
話音未落，李昂手臂一震，一抹寒芒驟然亮起，刺痛了老者的眼皮。
那是一柄鋒銳狹窄的匕首，刀刃幽藍，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電弧，仿佛隨時能夠迸射出致命毒素。
“你這是……”老者詫異地注視著他。
李昂收斂殺意，“沒什麼。”
他將匕首收回劍鞘，拱手抱拳︰“告辭。”
“哎——”老者叫道，“你剛才不是還說……”
李昂頓足，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唉……”老者嘆息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已心意已決，老朽也無權阻止你修行。”
李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茅廬。
老者默默注視他消失在夜幕中，許久之後，輕聲呢喃︰“李昂？”
……
次日，天蒙蒙亮。
李昂站在屋頂，仰望天邊魚肚白，吐出胸腔里的濁氣。
他的呼吸綿長悠長，宛若鯨吞海嘯般，周圍空氣中的水汽化作氤氳霧靄，繚繞他四肢百骸。
李昂伸展腰胯，活動筋骨。
昨晚跟隨老者修行，耗損精元太多，導致現在他仍覺得頭昏腦漲，渾身疲憊。
“呼哧。”
“呼哧。”
李昂深吸兩口新鮮的空氣，正欲離開，忽的目光一凝。
他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狀，看向遠處，一頭渾身金黃的雄壯獵豹踏著沉穩的腳步走近，鼻子里噴出灼熱氣息。
李昂微微挑眉。
這頭獵豹約莫有三米長短，體格矯健，鬃毛純白柔順，像是剛剛剪過的一樣。
李昂認出來了。
這是野生獵豹。
野生獵豹是一種智商不亞于家畜的猛獸，性情凶殘好斗。
但是，在這個偏僻貧窮的村莊，野生獵豹不該出現在這兒，更何況，它的身上還帶傷！
李昂的右眼浮現一層血色符文，視野變成猩紅色，隱隱約約捕捉到了一條黑影飛掠。
獵豹的脖頸上有一根繩索纏住，拖曳著它的軀體，向著村莊深處疾馳而去。
李昂眯起眼楮，緊追不舍。
獵豹似乎受了傷，奔跑頻率減緩許多，逐漸拉開了距離，讓李昂跟得上節奏。
當他們抵達一座簡陋木樓前，李昂終于追上了它。
那是一棟五層的木制閣樓，外牆涂漆剝落，露出灰撲撲的木板，窗戶紙泛黃。
閣樓門前，一塊木牌歪斜，上面寫著“仙鹿園”三個字。
李昂邁步跨過門檻，抬頭一看，只見一頭渾身焦黑、遍布傷痕的老牛趴在草垛上。
在它周圍，還散落著許多斷肢殘骸和血肉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