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白狗吞陰月，哮天震怖驚幽神！
古老秘府內，白茫茫的雲氣化入那早已干癟的尸骸之中，頓時，一股生命的律動在風化的皮骨間傳遞。
“我獲得了老祖的尸骸……靈犬一族的至高奧秘……就在這具尸骸之中……”
孫瑤煙的聲音從白色細犬的尸骸中傳了出來，透著深深的興奮。
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夢想便是再現靈犬一族的榮光，獲得足以比擬先祖的力量。
如今，她因禍得福，雖然失去了肉身，卻完美契合靈犬一族先祖的尸身。
借尸還魂，以假修真……內中的奧秘如命運玄奇，難以言語。
孫瑤煙化入白色細犬尸骸的那一刻，她的命運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恐怖的氣息從那尸骸之中隱隱散發出來。
“這條母狗得了造化……天生契合……竟然借尸還魂，化為純血……”
九千道人眼轉轉動，看出了門道。
此刻，孫瑤煙如同輪轉再生，化為先祖。
她既是靈犬一族的過去，也是靈犬一族的未來，冥冥之中借助李末為契機，竟然貫通過去未來，獲得了不可想象的造化。
“總算壓下來了。”
李末觀察了半天，終于確定，眼下孫瑤煙正在極力融合，掌控這具尸骸。
短時間內，他們算是極為安全，不會引起這頭白色細犬的警示。
“遲則生變，快干正事。”
李末的心思已然不在孫瑤煙的身上，他走向秘府深處，在這座恍若圓穹洞天的最上方，供奉著一尊破損的……
“香爐！？”
李末怔然，乍看之下，最上方的石台上確實是供奉著一尊香爐，青銅鑄就，銹跡斑駁，只不過它的個頭極為夸張，堪比一座小院。
實在難以想象，哪里的廟宇需要用到這般大的香爐。
“那就是祖雷池！”
九千道人目光微沉，幾乎化為一線，不斷掃視著那尊破舊香爐上面的古老文字。
“這玩意是祖雷池？”小黑貓忍不住問道。
“據說，當年天師府祖師是從神宗禁地之中帶出了這尊破舊的香爐，日夜祭煉，上告于天，汲取天外神雷，方才將其練成了這件曠古絕倫的至寶。”
九千道人畢竟是無妖一脈，對于天師府的諸多秘辛了若指掌。
“那上面記載得才是天師府的至高傳承啊……”
九千道人的眼楮亮了起來，天下第一捉妖師的法脈畢竟來自于天師府，此刻祖雷池上面刻印的諸多文字才是最吸引他的寶貝。
嗡……
九千道人走到了石台前，盤坐入定，雙手結印，凝起的眸子變得空靈無比。
突然，古老的香爐猛地震動起來，斑駁古舊的銹跡紛紛脫落，上面的神秘文字泛起霞光異彩。
這一刻，祖雷池似乎感應到了九千道人的氣息，瞬間活絡復甦。
“天下第一捉妖師……不愧是天下第一捉妖師……她傳給後世的法簡直是在壓制天師府……”
李末如今的眼力早已今非昔比，隱約可以看出，九千道人的氣息不僅激活了祖雷池，甚至隔絕了這座秘法內天師府的諸多禁制。
這一脈的傳承，似乎剛好克制天師府。
當年，江無妖問鼎天下第一捉妖師的時候，她甚至于在天師府內布置了許多後門和留手，簡直就像是……
“就像哪天要清算天師府一樣……”
“這位天下第一捉妖師與天師府的恩恩怨怨實在很難說清楚……”李末凝聲輕語。
他也只是听說，江無妖年少時如同怪物一般，在天師府最底層掙扎生存，處處受人輕賤，是神宗發現了她隱藏的巨大潛能，將她從天師府帶了出來。
後來，江無妖問鼎天下第一捉妖師，天師府反而給予了其最高的禮遇，尊其為【至天師】，位份僅次于開宗祖師【尊天師】。
“貌似這位天下第一捉妖師根本不領情，一直都提防著天師府。”
李末注視著九千道人，喃喃輕語。
轟隆隆……
突然，一道雷光從古老的香爐內溢了出來，如同流水般滴落在地上。
緊接著，干冷的泥土地上冒起了一絲絲電光，並且如漣漪般向著周圍擴散。
“小心……”李末出言提醒。
然而，那一縷縷雷光從他們腳下沒過，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異樣的感覺。
下一刻，整座秘府都被跳動的雷光所籠罩，大地，石壁，府門，高台……漸漸被絳紫色的光芒所同化，竟是化為沸騰的雷霆。
“雷生諸相，法衍虛實……”
李末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剎那須臾之間，他眼前所見的一切真實竟然全都化為雷霆。
這一刻，他們就如同置身九天之外，身處雷霆中央。
“不僅僅是那尊香爐，這座秘府……都是祖雷池！”
李末心跳加速，只覺得渾身毛孔張開，一縷縷微弱的電流不斷從體內竄出，似乎下一刻，他們也會被同化，遁為雷霆。
“天師府的無上至寶……”
李末的視線漸漸模糊，他甚至看不見，乃至感知不到小黑貓等人的存在。
雷霆浩蕩，無處不在，就如同置身蒼天之上，面對天公震怒。
相比起來，碧游居的雷池不過是人間之術，可是祖雷池卻已是上蒼之力。
“玄之又玄，眾天之尊……”
突然，一陣古老的囈語在無盡的雷霆之中響徹，縈繞在李末的耳畔。
“誰！？”
李末低聲呵問。
嗡……
無盡的雷霆如潮水涌動，最深處，一道詭異的虛影浮現，盤坐如寺廟中的泥塑，神隱不動。
恐怖的雷霆在其周身退避。
然而，那道詭異虛影卻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唯有眉心處有著一團漆黑閃爍，蕩漾其恐怖的波動。
“這具尸骸孕育出了玄天道種的雛形……不過還不夠……真正的玄天道種還要更加強大……遠遠超過……”
“陛下……即便是雛形已經相當恐怖了……他所展現出的潛能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具尸骸……”
“不夠……韓奇……夏商周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玄天道種……天不能殺，地不能滅……”
“可是李……”
“朕乃天子……就算是她也不能違背朕的意志……”
紛亂的話語如雷霆的震動，回蕩在李末的耳畔，似如夢魘揮之不去。
恍惚中，無數的光影在李末眼前閃過，他似乎看見了那場京城大火，看見了長恨山中殺伐震天，同時也看見了古老的神壇之上，有著兩個嬰孩。
其中一個，氣息強大得驚天動地，山河隱動，鬼神驚懼。
另一個嬰孩，哭哭啼啼，似乎都被這可怕的氣息所震，平凡不可見之。
……
此時此刻，李末立身雷霆之中，身形仿佛化為了一道光，誰也沒有看見，在雷霆深處，那具詭異的尸骸竟然動了，他雙膝跪地，如同虔誠的信徒，竟是向著李末所在方向深深一拜。
鐺鐺鐺……
就在此時，京城上空，一陣古老的鐘聲猛地響起，似玄音萬道，從天生而來，震怖人間。
“這……這是八景宮的道鐘……怎麼回事？”
天師府深處，劫雲殿震動不止，一位位超越靈息之上的強者再也坐不住了，紛紛從殿堂內走出，看著同一個方向，眼中透著深深的惶恐與不安。
“怎麼回事？八景宮的道鐘怎麼突然響了起來？”
“出大事了……莫不是天塌了？歸墟打進京城來？還是陛下駕崩了？”
“天爺……自十八年前京城大火，八景宮的道鐘便再也沒有響過了。”
一陣陣驚疑的聲音紛亂交錯。
八景宮，乃是大乾最為神秘的地方之一。
那里曾經是神宗羽化之地，除了皇族中人，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這座神秘宮殿的存在。
“天師禁令，即刻必府，非令不得出。”
就在此時，一陣威嚴的聲音猛地響起，緊接著，一道恐怖的氣息沖天而起，破空而去。
“天師……第四天師！？”
眾人驚悚，隱約知道應該是出了天大的事，連第四天師都被驚動了。
……
玄天館，慈善堂。
一把把屠刀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攝人的寒光，沉重的腳步聲猛地響起，透著一絲急促。
“主尊……這是八景宮的道鐘？”白袍銀甲童子看著茫茫夜空，面皮都忍不住顫動起來。
“自神宗羽化之後，八景宮便為禁地，非有聖旨不得入……”
屠夫面色凝重，看著京城某個方向。
“如今……那里可是玄天道種的道場啊。”
“道鐘還在響……這是出了什麼大事？難不成……玄天道種要提前出世了？”白袍銀甲童子驚疑不定。
“京城……再也不太平了……”
屠夫幽幽嘆息，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原地。
……
這一夜，京城震動，各方奔走。
皇宮大內頭一次在子夜之後，點起【照夜燈】，乾帝所在【太乾宮】燈火通明，九城禁閉，任何人等非王命不得出。
神武衛，天機營，龍神軍……三大皇屬軍衛盡被調動。
玄天館，天師府盡被大內接管。
……
東郊明居，墳山之側。
孤零零的茅草屋內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馬大爺披著單薄的棉衣，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月光下，他眯著眼楮，皺起了眉頭，看著京城的方向，沉默了半天，最終幽幽的目光方才投向墳山深處。
“年輕真好，就是能折騰啊。”
馬大爺輕聲感嘆，一抖手，裹緊了身上的棉衣。
“爐子燒不好，就只能用鼎了……”
說著話，馬大爺提著燈籠，走出了茅草屋，走進了荒蕪的墳山。
……
幽幽秘府內。
雷霆沸騰，將周圍的一切盡化玄光。
這一刻，祖雷池才算是真正復甦，所有人都在池中。
“主人……”
小黑貓撥開周身如潮水一般的雷霆，尋覓著周道的蹤跡。
“師弟……你在哪兒？”
燕紫霞也在尋找，她有燕雙嬰在手，倒是能夠看得真切。
然而，雷霆浩蕩，除了小黑貓之外，卻沒有發現李末的蹤跡。
“怎麼回事？主人不見了？”小黑貓看向燕紫霞，神情有些焦灼。
她修煉得乃是【九天應元雷部真經】，即便在這無盡雷霆之中，也能夠清晰地感知周圍的一切。
可是李末，如同憑空消失了一樣，竟連剛剛一路走來的痕跡都被抹除了。
“不必找了……今天你們統統都要留在這里。”
就在此時，激蕩的雷水如卷簾般向著兩邊退開，一道倩影款款走出，美眸含光，深邃的瞳子卻如黑天般不可測度。
“你是……”
“楚念心！”
燕紫霞心頭大跳，僅僅一個照面，她便生出了一種極為異樣的感覺，如同宿敵一般，生出了強烈的不安與殺意。
“燕紫霞，你不愧是得了江無妖的傳承……”
“降魔寶印……我的原身便是死在這門玄功之下……”
楚念心冷冷地看著燕紫霞，透著深深的敵意。
黑天，乃是來自于神宗禁地的生靈，當年被天下第一捉妖師斬殺。
然而，這種生靈太過特別，入黑天之寂滅，存靈光于不滅。
它能夠不斷蛻變，不斷寄生……從黑山老妖，到齊羽……再到如今的楚念心……這樣的它終究只是個不完全的怪物。
它想要尋到回去的路，想要獲得完美的形態，便只有獲得降魔寶印，逆行重啟，于黑天之中釋放生命本源。
如此，才是真正的解脫。
“天師宗祠你命大，有李末相助，還得了江無妖留下的寶貝……今天，便再也無人可以救你們了……”楚念心淡淡道。
“就憑你？”
小黑貓呲著牙，似乎完全沒有將楚念心放在眼里。
“李末養的畜生？你也敢在我面前叫囂？”楚念心冷笑著，看向小黑貓的眼神就如同在看待一具尸體。
“師姐，多虧了你請來天師符詔，我才能進入祖雷池修煉……現在便將這些廢物交給我吧。”
就在此時，一陣淡漠的聲音從楚念心的身後悠悠傳來。
“顧長風……你沒死！？”
小黑貓看見來人，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當日，賢樓之上，她可是親眼見到這個男人死在了李末截刃之下。
“孽畜，你死我都不會死……”顧長風冷笑道。
他修煉得【靈魂裂變】之法，可是楚念心親傳，神妙不可想象，借助這座祖雷池的力量，如今他的神魂強大到不可置信的程度。
“新仇舊恨，我今天一起跟你算算。”顧長風咧嘴輕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徑直走到了楚念心的身前。
“對付她們……倒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楚念心輕慢的聲音悠悠響起。
“師姐，我正好試試……”顧長風輕笑道。
噗嗤……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如同利刃般洞穿了顧長風的胸膛，從前面伸了出來，跳動的心髒在那五指交錯間猛地破碎。
如此變故，讓小黑貓與燕紫霞都吃了一驚。
“師……師姐……你做什麼？”
“祭品就該有祭品的覺悟……“楚念心面無表情，淡淡道。
祖雷池的本體來自于神宗禁地，顧長風修煉的【靈魂裂變】之法也不屬于人世紅塵。
唯有修煉此法，他的身上才有“那地方”的氣息，才算得上是合格的祭品。
這一刻，楚念心才算是真正獲得了溝通祖雷池的力量。
“燕紫霞，從你獲得江無妖留下的那件妖物時，我便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到這里……”
楚念心的聲音悠悠而起，如同天雷震動，無處不在。
“從那時候，你就……”
顧長風齜目欲裂，也就是在那時候，楚念心找到了他，傳授了這門讓他無法拒絕的玄妙功法。
原來，從始至終，他在楚念心的眼中，不過是作為祭品在練成罷了。
“啊啊啊……”
顧長風仰天嘶吼，他的身形猛地崩解，化入周圍的雷霆之中。
古老的香爐豁然震動，似與楚念心產生了共鳴，冥冥之中，一股無上偉力加持。
這座至高法寶仿佛擁有了意識，無盡的雷霆似乎都成為了楚念心身體的一部分。
“她……獲得了祖雷池的認可……”小黑貓銀牙緊咬，橫檔在了燕紫霞的身前。
“你干什麼？”燕紫霞花容失色。
“你是主人的師姐，我不能讓你有事。”小黑貓面色冷靜，目光決絕。
“生死面前，不必著急，先後而已。”
楚念心漠然地看著燕紫霞和小黑貓，浩蕩的雷霆如同怒潮傾覆，四海翻波，將兩人的身形吞沒。
祖雷池中有生滅，凡俗豈能避禍福。
如此雷霆浩蕩，一切有形之物，存世之法，盡歸塵土，化入雷霆劫劫。
“人類……總是如此的弱小……”楚念心看著漫漫雷光，似在欣賞那轉瞬即逝的煙花，喃喃輕語。
“九天諸雷，听我號令，敕此符詔，立府稱王！”
就在此時，一陣冰冷的聲音從浩瀚諸雷之中蕩漾升騰。
“嗯！？”
突然，一道偉岸的身姿緩緩浮現，撐天入雲霄，踏地震九幽，獵獵法袍蕩風雷，灼灼靈目藏電芒。
沸騰雷海之中，一座古老神秘的府邸隱隱閃爍，浮現在那道偉岸身姿的後面，上面紫氣遮蔽，天機難現，冥冥之中只能感應出五個大字。
九天應元府！！！
感謝祥雲幻月的萬賞！拜謝！！！總算趕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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