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城外，南雲和趙敏對視之後，同時長舒一口氣，身後的古闌城，看起來護佑著海量人族，可給他們的感覺，卻心慌得很。
無法言喻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就是覺得心慌。
這些人是如此的真實，又是如此的虛幻。
秩序井然的祥和之下，是一種無聲的冷漠。
“太古怪了。”
這種古怪甚至讓趙敏忘記了親人死去的痛苦，跟著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忽然驚疑道︰“你怎麼知道仙界？”
環山堡這種不入流的修行勢力，自然不知道仙界和蠻荒的說法。
仰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陽光的暖意終于讓南雲感覺到一絲真實，但他有所保留。
“我只是順著他的話說而已！”
趙敏接受這個說法，沒有多想。
迎面走來一個冒險小隊，其收獲讓周圍的人羨慕。
“哈哈，真是運氣不錯，這一趟的收獲，足夠我們在城里再住三個月。”
“看你那樣，這就滿足了？我的目標是做出足夠的貢獻，永遠住在城里。”
“切，說我呢，收起你幻想吧，能在城里活到老的那一天，我就滿足了。死後大不了出城喂狗，反正爛命一條。”
“唉，這一次，恐怕又有不少人死去，城里應該會空出許多住宅，哥兒幾個，努努力，咱們再出城幾趟，爭取這次就能常住下來。”
“大哥說的是，阿亮，有本事你別出城了。”
“哈哈哈，我說笑的，這次就差不多能買一棟房子，只差一點了，走的時候一定要叫我。”
這古闌城才開放不久，已經有好運的人馬滿載而歸，馬背上掛著厚厚的珍貴獸皮，他們背上的包袱里都是鼓囊囊的，妖獸內丹綻放的光華無法掩藏。
這一群人一路高興地交談，入城後就各自散去，南雲兩人一直看著這些人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才回頭。
“難道要在城中安身，除了公平交易，就要做出足夠的貢獻？”
感受著體內漸漸恢復的修為，趙敏臉色奇異。
這個時候，城里被趕出來許多人，他們幾乎都是之前，被迷霧卷來的人。
驅趕他們的人不斷重復著在古闌城立足的條件，印證了南雲二人的猜測。
被帶走又被趕出來，這些人都是凡人，迷茫、憤怒和恐懼的神色在他們臉上交替，最終，人們都順著大街離去。
眼神停留在那些人腰間的牌子上，趙敏看見了古闌兩個字。
眼神一動，二人不動聲色跟著出去。
原來，這些牌子只是作為人們來過古闌城的證明，古闌城就這麼大，不可能無限制地收納人口，所以，想要留在古闌城，受到保護，必須要有足夠的貢獻。
或是狩獵野獸妖獸，用它們的皮毛內丹換取功勞，或是替城主府尋找天材地寶，再或者，獵殺荒靈。
得到情報的二人前後聯系起來，不約而同地搖頭。
出城深入到靈墟之中，必然要走極遠的路程，這一點，對南雲來說，不現實。
只要有所收獲，出了靈墟迷霧，到了古闌城外的清朗地界，就是安全的，不會有人搶奪物資，搶劫廝殺之人會被城主府的人擊殺。
而在靈墟之中，生死自負。
南雲氣度淡然，趙敏不知道南雲這兩天怎麼會有如此之大的轉變，復雜地看他一眼，道︰“要不我們約定一個地方吧，如果我能活著回來，獵物分你一半。”
這個決定讓南雲意外，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兩人就是生死之仇。
趙敏避開他疑問的目光，淡淡點著頭道︰“就算你還恨我，也先活下去再說吧。”
這？
拿不準對方的意思，南雲有些糾結。
在這樣古怪的處境里，他可以放下仇恨，可要是不在此處，哪怕已經不找趙敏尋仇，他也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和她結伴而行。
她，也是如此。
不論趙苟和她爹已經變成了什麼，最終，他們都是死在南雲手里。
“你是不是做外奴做久了，這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這又是什麼意思？
南雲不解，她繼續道︰“這迷霧古怪，跟你有什麼關系？就算要報仇，我也不是找你。”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南雲，倒是你不如她了。
他心里莫名，她繼續道︰“你要記著也行，等你有本事找我報仇那天再說吧。”
她已經主動示好，南雲還在猶豫，女子的矜持和尊嚴也不許她還這麼待著。
看著就要走遠的趙敏，南雲一甩頭，道︰“那我每日午時到牡丹峰渡口等你，你自己保重。”
前方的趙敏沒有應答反應，也不知道听見沒有。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南雲向路人打探了牡丹峰的方向，就往外走。
千年一次的血月之日，是荒靈大規模進攻古闌城的日期，這一日之後，古闌城外萬里方圓，都會天朗氣清，不適合荒靈進入。
天地間的神秘氣息，會讓進來的荒靈憑空消解，這些範圍，只適合人族和血肉生靈的活動，會有大量妖獸瞅準這個時機靠近這一片地域生存，躲避迷霧荒靈的殘害。
無數年下來，附近的妖物已經和古闌城形成一種默契，它們在這一片地域的外圍生存，也等于是給古闌城警戒；而古闌城則是獵殺低等級的妖族，供應城中所需。
原來這里也和靈墟一樣，充滿迷霧的地方就是靈墟方位，只有少數沒有迷霧，天朗氣清，適人族生存的地方，才能建立起來大規模的人族聚居點。
猜測著此地，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以袖遮掩，悄悄服用了一滴靈華露，把月牙貼身收好。
一抬頭，幾個人正在提著武器向他靠近。
他淡然自若，作勢欲走，有人忽然喝道︰“站住！”
對方人多，南雲不可能給他們先手的機會，轉身滾地欺進，手里的殘劍揮舞得風雨不透。
幾人沒想到他這麼大反應，趕緊跳到一邊︰“哎哎哎，你停下，我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再次與他拉開距離，幾人好奇地看著揮舞不止的南雲。
“哈哈，這小子以前一定沒少吃虧。”
“這反應，可以呀小子。”
叮！
手里的長劍把一把橫刀擋住，南雲一下停住，如靈貓跳脫，到了一邊。
起身，他神色不太好看，那持棍的胖子哈哈笑道︰“不要生氣，外鄉人，咱們只是想要和你結伴，外出冒險，你一個人，可宰不到獵物。”
“呃？難道是我們常年狩獵，表情凶了些，讓你誤會了？”一高大男子不好意思地摸著頭，憨厚地對南雲一笑，一個瘦削的黑衣少年看著南雲，眼楮里是明顯的審視，又帶著淡淡的豁達，氣質很復雜。
“哈哈，看來是我那一聲把他嚇著啦，小家伙，膽氣不錯。”
這個高大男子甕聲甕氣，扛著一根狼牙棒。
南雲怎麼可能輕信別人？
“哎，我說，你小子也是個凡人，對我們那麼重戒心干嘛？你要不早點獲得獵物換取功勞，你那女伴就會被人搶了做妾，我說你也是個男人，怎麼讓自己的女人獨自外出？咋啦？因為她是修行者你就放心了？”
持棍男子也是少年模樣，矮胖敦實，白白嫩嫩，很討喜，話有點多，又不會讓人產生惡感；瘦削男子有些瀟灑飄逸，眼神里帶著一種桀驁；看起來，高大男子卻是稚氣最重的一個。
三人這組合奇奇怪怪，變臉極快，剛剛還凶神惡煞呢。
“三位，你們這打招呼的方式，未免太另類了。”南雲提劍審度，也不露怯。
瘦削的黑衣男子淡淡道︰“試試你的本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