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提心吊膽地留意著店里的一切，就听見房頂上有重物墜落的聲音傳來。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我報仇！”
他的話一下堵住瘋狂的趙敏。
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他可不管剛剛殺的是不是別人的親爹，他們明顯就已經不是人了。
這就算扯平吧！
“謝謝！”
死死盯著南雲，趙敏有些為難的開口。
破開的屋頂落下來幾塊碎肉，兩人同時想起那些激射到迷霧之中的箭矢，趕緊外出查看。
天地無言，寂靜無聲，空中下起了血雨殘尸，剛剛還緊閉門戶的商戶們，紛紛開店，滿眼欣喜地看著天地間這一片血紅的朦朧，他們站在檐下，伸手在感受著什麼。
兩人只感覺渾身發寒，只有他們兩個，看不懂這個世界。
此時，南雲已經不敢在心底有所依仗，就算是在宗門之內，他也必須先在這里活下去。
隨著稀疏的一陣流光箭羽射向空中，那漫卷而來的迷霧開始緩緩後退，留下一地慘象。
不知什麼時候，兩人身後的店鋪內，也走出來了小二和掌櫃，他們神色虔誠又激動地看著空中，南雲豁然轉頭看向里面。
地上的殘尸還在，可依舊，沒有看見那些進店的人。
“呵呵，這位客官別找了，他們已經順著地道進入古闌城，唉，羨慕啊！”
羨慕嗎？羨慕什麼？
他再次回頭打量外面那些人，確實，他們的神色，很像羨慕。
懷疑地轉頭，左右掃視，南雲確實一個人都沒看見。
地道？
也深知此地不善，張敏趕緊入內，把一地殘尸聚攏成堆，用修為掃向外面，打出一個火球，就地焚尸。
她此時神色沉冷，沒有半點的悲哀，幾人的尸身很快被火焰淨化，她伸手一招，帶起一陣旋風，把骨灰激揚至高空。
回身看著門口的人，她認真行禮道︰“抱歉！”
聞言，還在仰頭張望的掌櫃趕緊低頭，對著二人恭敬道︰“不敢，不敢，雨停了，兩位貴客可以放心趕路。”
一條街都在流淌著血水，加上那些墜落的碎肉，南雲見之欲嘔。
可很快，這些碎肉化作一陣陣迷蒙霧氣升空。
一幕幕的變化出乎預料，他們兩好奇地仰頭張望，霧氣升到高空匯合後，開始集連成片，往天邊的霧氣而去，看起來，就像有著自主意識，它們和荒靈藏身的迷霧一模一樣。
此間的一切都充滿古怪，這個時候的兩人，是店也不敢住了，東西也不敢吃了，同時看著遠處發著微光的古闌城三個大字，不要命地往前趕。
十里距離，對趙敏來說不算什麼，對南雲來說，大概需要半個時辰才能趕到，他們一邊快速靠近古闌城，一邊留意著所見之人，城牆上的符文也開始熄滅。
這是否意味著已經安全了？
同時升起這樣的想法，兩人就看見，城門開了。
十里距離，如在眼前。
他們看見大量人涌出來，人人都沒有修為，人人帶著喜意。
見狀，趙敏轉頭道︰“我先去城門口打探情況，在那里等你。”
剛剛才殺了她的親爹和哥哥，南雲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在這里，只有他和趙敏，算是熟人，而且，算是看起來正常的人。
心思轉動，也就點頭。
趙敏離去，一路奔跑的南雲，也听見了街邊之人的議論。
大概意思就是終于等到了古闌城的開放之日，千年一次的血月之日，終于來了。
許久之後，南雲靠近城門。
大量的城中之人都帶著武器，結伴而行，看樣子，似乎是要外出打獵或者闖蕩，也有許多俊男美女成群結隊，笑談之中盡是對城外風光的向往。
他們說的什麼十里桃林，百里牡丹峰，曲江靜水閹，南雲一個都不知道。
但這些人似乎已經是完全確認了，這個時候出城安全，臉上也沒有對荒靈的恐懼，就和正常的人族大城之人，出城游玩一般。
一種怪誕的感覺升起，南雲靠攏趙敏，兩人都疑惑地看著街邊。
這城外郊區的坊市店鋪，似乎特別受歡迎，人們或駐足觀看物品，或進店消遣酒食。
一切的一切，又那麼真實！
“我們不會在做夢吧？”
身在宗門，南雲有過古怪體驗，下意識就說出這麼一句。
略微尷尬，趙敏趕緊呸道︰“你才在做夢呢，我們說不定是誤入了靈墟的某個神奇之地。”
茫茫靈墟之中，確實有很多古怪的地方，福地凶地絕地都有，在環山堡的時候，兩人更是听說過許多古怪的傳聞。
趙敏這一說，兩人同時對望，心里都十分的確定，一定就是如此了。
這城外，兩人也不敢多待，南雲冷靜道︰“先進城，找個地方說。”
他是從宗門之內，想要去陪自家師兄悟道，誤入此處。雖然有北辰星和東方離交代，可那時候的南雲，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們說什麼。
而趙敏則是忙著逃命，被卷入迷霧，好不容易經過逃亡，走出迷霧，看見古闌城，這才被南雲拉了出來。
這個地方著實讓兩人覺得頭皮發麻，但眼下，也只有暫時安定後，再做打算。
那城外的店家說的是真的，兩人一進城，就看見離城牆不遠處，聚集著大量的人群。
他們都認出了兩個環山堡的人。
可如此多的人，地道在何處？
人群正在散去，主動走近的趙敏，並沒有被那兩人認出來，他們各自茫然地走著，似乎根本不曾見過趙敏和南雲。
連趙苟死前，都認出了趙敏，他們怎麼會不認識她？
是因為不願意再接受趙家的壓榨，還是他們真的不記得了？
南雲很想拉住對方問個清楚，可他很快就看見，大隊黑衣人馬靠近，帶走了這一大票人。
“也許是在迷霧里出了古怪，走。”
他如今說話語氣，根本就不是兩天前那個南雲，而且他起手殺伐之果斷，更是刷新趙敏的認知。
到了一個安靜的拐角處，南雲一下停住腳步，不知在想著什麼，趙敏差點一頭撞在他背上。
閃開身，南雲疑惑道︰“你在想什麼？”
“抱歉，剛剛走神了，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還想著這地方，也許是宗門之內的某個幻境，南雲道︰“你先說吧？”
趙敏三言兩語說清了來到這里的經過，听著的南雲說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感受。
雖然不敢確認夢境就是真實的，可趙敏他們在迷霧里四散奔逃的情景，跟他在夢里看見的一模一樣。
那，那個劍仙一劍振蕩星空，也是真的嗎？
不動聲色握緊手里的殘劍，南雲想了想，還是沒有提及千道宗，而是說自己被一片迷霧裹挾到這里。
兩人到這里的經過幾乎都是一樣的，趙敏也未起疑。
她解開了疑惑，南雲卻越來越疑惑了。
這個城里的人，使用金銀錢幣，不是靈墟勢力使用的靈石，而且很明顯，剛剛那些帶人走的人馬，就是修行者。
可為何街面上，一個修行者也看不到？
倒是這古闌城里寧靜祥和的氣氛，讓他覺得熟悉。
千道宗，便是有如此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