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下過一場雨後,天變得尤其冷。
一陣風吹過來,江橋打了個噴嚏,他走到巷口,正好看到程若溪鎖好門,背著書包走出來。
今天的她裹著一條粉色的厚圍巾,臉凍得通紅。她習慣性地往後看,看到江橋慢悠悠地走過來。
“江橋,快點,要遲到了。”她催促說。
“急啥,我七點二十才早讀呢。”江橋說,“溪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按理說你這時候都該到學校了。”
在江橋的印象里,程若溪總是第一個到學校早讀的那種。
“今天睡晚了。”程若溪淡淡地說了一句。
距離朱冠華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大概半個月,程若溪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她已經快要忘掉這個人了,只是偶然從同學之間的口口相傳得知,他退學了然後出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對此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感覺松了一口氣,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人值得她用心去對待。
心髒太小了,只能裝得下那麼幾個人。
江橋走在她後面,寒風吹動她高高的馬尾,吹來了洗發水的香味,橘子味的。
“江橋,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她側過頭看向清晨的街頭,車流稀少,來往的人都裹在衣服里,來去匆匆。
“緊張啥?”江橋問。
“馬上要月考了啊!”
“噢。”
“噢?”程若溪回過頭,倒著慢慢走,以一種驚嘆的語氣重復江橋說的話。
陽光在雨後的街頭亂竄般地反射,地面被照成了鏡子。
程若溪一腳踩上那塊涂滿雨水的瓷磚,腳後跟一滑,就像失去了摩擦力似的,整個人向後傾倒。
“噯?!”她原本愉快的心情迅速下落。
“哎!”江橋注意到了這一幕,驚呼脫口而出,同時右手飛速地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是沒有用。
“哎喲!”程若溪吃痛一聲,坐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江橋還抓著她的手,問了一句。
“你說呢?”程若溪又好氣又好笑,想就著江橋的手拉自己起來,尾椎骨那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江橋,我......”程若溪疼出了眼淚。
“咋了?”江橋看她情況不對,連忙把手撒開,以免二次傷害。
“我......我那里疼!”程若溪支支吾吾,想說屁股但又覺得不對。
“哪里?”江橋一時間沒理解出來。
直到程若溪猶猶豫豫地往自己的背後指,江橋才明白,這可能是摔骨折了。
他顧不上別的,趕緊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在等救護車的這十幾分鐘里,江橋圍著程若溪來回踱步,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于是就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想要蓋到程若溪身上。
“你干嘛,好好穿著,你這樣會著涼的!”程若溪小聲呵斥了他的行為,“我又不冷,我穿了秋褲的。”
街上來往的行人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看得平時大方自信的程若溪這時候卻不淡定了。
“江橋,這也太難堪了!”程若溪埋頭看地面。
“沒事兒,有我陪你一起難堪......要不我給你跳個舞,新寶島怎麼樣?這樣會不會輕松一點。”江橋如是說。
“滾!”程若溪笑罵道。
......
十幾分鐘後,救護車滴度滴度地駛來,幾名醫護工作者小心把程若溪抬上擔架,然後運上車。
江橋作為家屬一並隨行。
救護車有條不紊地行進著。一共三名醫護人員,兩人坐前面,剩下一人跟江橋挨著。
程若溪則側臥著,背向江橋這邊。
期間,江橋給黎晚發了個信息。
“老師,今天得向你請個假了。”
沒想到,這條信息一發出去就收到了回復。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還是又生病了?”
“一個朋友出事了,我正送她去醫院呢。”
“怎麼回事啊,要緊嗎?”
“還在救護車上。”
“嗯行,我批你一天假,不過你明天得好好和我解釋。”
......
程若溪側臥在靠門的那張的病床上,小臉上還有著些許的痛苦。
“醫生,我姐情況怎麼樣?”江橋站在門外不遠處,旁邊是一位穿著白大褂,聰明絕頂的醫生。
從發型上來看就是一位醫術高深的強者。
絕頂醫生露出和藹的笑容︰“這位小朋友並沒有什麼大礙,初步判定是輕微的尾椎骨骨折,還需要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
江橋問︰“大概需要多久?”
醫生思索了一會兒“嗯,大概需要六到八周。”
這麼久?江橋點點頭,心里卻一頓詫異。
只是輕輕摔了一跤,就要住院六到八周。
看著醫生走遠,江橋回到病房,拿了張凳子坐在程若溪面前。
“江橋,醫生怎麼說啊?”程若溪拿來把枕頭豎著放,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側臥著。
“醫生說,可能要住院六到八周。”江橋如實回答。
“啊?這麼久!”一听到這話,程若溪小臉一垮,很是焦急。
她從被子里抽出右手,彎了彎手指頭,嘴里念念有詞。
“一,二,三......”
數到第六周時,她哭喪著臉道︰“都到過年了!那豈不是趕不上一模了?”
江橋眨了眨眼,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大姐,你還擔心考試吶?”
“江橋,這可不是普通的考試,這是一模!很重要的!”
“再重要能有你的身體重要?”江橋說,隨即又安慰起程若溪來︰“沒事,萬一你身體恢復得好,剛好就趕上一模了呢?”
程若溪輕輕點頭,似乎被江橋給說服了。
這時,一名小護士從病房外探頭︰“誰是程若溪的家屬?”
江橋站起來︰“我。”
小護士點點頭︰“去櫃台繳清一下費用吧。”
江橋應了一聲,就要往外走。
剛走兩步就被程若溪叫住了︰“江橋,你那老人機付的了款嗎?拿我的手機去。”
她從被窩里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江橋。
“密碼是......”
江橋拿著手機走出病房,一路走向櫃台。
途中,他好奇地把玩著程若溪的手機。
用風景照做的壁紙,只有很簡單的幾個應用。
一個音樂軟件、一個讀書軟件,然後就是兩個社交軟件。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忽然,一陣清香的風吹入江橋鼻尖,伴隨而來的是一串干練的話語,音色溫柔而動听。
“請問,213病房是往哪走?”
?那不就是溪姐隔壁嗎?
江橋聞言,抬起頭,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扎著長馬尾,穿著黑色風衣的美麗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