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個氣氛破壞者，使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包括那個大塊頭，他們紛紛低著頭路過了我身邊。”
“我抓住了站在最後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曾經無話不談。”
“在我的追問下，她向我坦白了一切。”
褚連好像是站累了，靠著牆緩緩坐了下來，把臉埋在了膝間，聲音因此沉悶起來。
“還是那句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做的一切，都被另一個人看在眼里，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所有人都知道了。”
“理所當然的……連大塊頭本人也知曉了。”
“但他卻沒有來找我麻煩。楚相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被她點到名字的人沒有答話，反而蹲下身來與她平視，好像要穿過對方的衣袖去看見她的表情。
褚連也不需要楚相蘊的回答，而是聲音放輕，近乎喃喃道。
“因為他怕我。”
說出這話之後，她整個人都松了口氣似的，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被我追問為什麼的人，說完這一切後也反問我。”
“‘褚連，你為什麼能想到那樣的辦法？’”
“于是在那之後的每一個晚上，我都在心里反復問自己，我為什麼能想到那樣的辦法？”
“為什麼在思考解決辦法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想法就是……去殺了那條狗？”
褚連說到這里，終于抬起了頭看向楚相蘊。她用衣角狠狠磨了幾下眼角，叫人分不清那抹紅色，究竟是因為淚水還是疼痛。
“如果是你，或者是石竹清，一定能想出與我不同的辦法吧？”
“你的話，或許會選擇直面大塊頭，一次次將他打翻在地，最後叫他再也不敢隨意放狗。而石竹清……”
褚連想象了一下對方處理事情的風格，笑了一下。
“她說不定會去找靈獸保護協會來處理流浪狗，給它找一個新家之類的？”
楚相蘊順著她的說法也幻想了起來，過了會兒才終于開口。
“如果是現在的我們，大概真的會這麼做吧。”
看著褚連睜大的眼楮，楚相蘊繼續說道。
“但在我們小時候，與你經歷這件事差不多的年紀……竹清大概會每天哭著去找院長，只要她一天不解決這件事，就一天在對方耳邊念叨。”
“……”褚連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至于我……”
“我不會在意其他人。”
褚連神色怔怔地看著她。
“只要大塊頭搶的不是我，狗追的也不是我……那其他人和我都沒有關系。”
“褚連你，不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實施計劃的嗎？”
“……什麼？”
“我說……”楚相蘊深吸一口氣，忽地站起來俯視著她，“你不是為了保護其他人，才殺死那條狗的嗎？”
“你不在意那些點心，才會把藥下在自己的那份里。你不怕那條狗，才會立馬想到殺死它的計劃。無論大塊頭對你做什麼，都威脅不到你。”
“你心中的快意，並非是為自己，而是為了你的朋友們。”
褚連仰頭看著她，久久沒有言語。
“你剛才說，你從沒有把我當成過朋友，我不相信。因為我知道真正的朋友應該是什麼樣的。”
“但是像我這樣的人……”
楚相蘊打斷了她的話。
“在我面前，你有任何一次壓抑自己的心情，違背自己的心意，心口不一地做我的朋友嗎？”
不等褚連回答，楚相蘊先一步替她開口。
“你沒有。”
“在我面前，你一直是你自己，而我接受這樣的你。”
“正因為我接受，所以我們成了朋友。也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接受你的一切。”
“到現在，你還要說從沒有把我當過朋友之類的話嗎？”
楚相蘊微微俯身向著褚連伸出了手。
“……”
褚連的眼楮好像被水霧糊住，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卻控制不住的把手搭在了對方溫暖的掌心，接著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了身。
“……我再也不會那樣說了。”
在二人不自覺相視泯恩仇之時，這被營造出來的私人空間重歸了現實世界，外界的聲音也忽地昭示了存在感。
“楚相蘊小朋友，楚相蘊小朋友，你的家長正在等你，請在二樓廣播室與她匯合。”
“重復一遍，楚相蘊小朋友……”
“……”
“……”
楚相蘊與褚連同時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後者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
直到看見楚相蘊的臉色，褚連才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喘不過氣似的站直了身子。
“咳咳……看來石竹清還在等你。你快去找她吧，別讓人擔心。”
楚相蘊卻是不急，“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呢。”
“你一直躲著我，是因為假期前和竹清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褚連有點無奈地雙手捂臉，看上去還是沒有蒙混過去啊。
“算是這個原因吧。”
說開了一切之後，她的心情格外輕松，也不再遮遮掩掩，便將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一一告訴了楚相蘊。
“在開學的那天，我本以為和你與石竹清只是萍水相逢，陌路之交，但沒想到還挺投緣的。”
“但不知為何，那天遇見的溫令允卻突然出言挑撥我們的關系。我心想像石竹清這樣的人，大約也接受不了我處理事情的方式，即使成了朋友，也總會有一天鬧掰，于是順勢疏遠了你們。”
听到這里，楚相蘊明顯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褚連卻是裝作沒有看見，繼續說著。
“但主動疏遠與被人挑撥還是不同的，于是我便一直記著溫令允這個人，並在期末考試中對她成功實施了報復計劃。”
楚相蘊听著褚連敘述幻境中的經歷，不禁睜大了眼。沒想到在自己與青魔猴以及其他考生做爭斗的時候，別的地方還發生了這些事情。
“後來出了考場，我去挑釁溫令允，結果恰好被石竹清听到了全部的過程……”說到這里褚連嘆了口氣，“我口不擇言，說出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楚相蘊不解，問道︰“什麼話？”
“大概就是溫令允為何針對石竹清的理由吧，經過調查，我知道了這一切，並且說給了石竹清听。”
“但在此之前，我們也只在開學那一日時相處得多些，而一般人應該都會介意自己的私事被關系不熟的人知道吧……這是很冒犯的行為。”
褚連的神色黯淡下來，隨後對楚相蘊露出個抱歉的表情。
“至于具體是什麼事，如果石竹清瞞著你的話，那可能就是暫時不便訴說，所以我也不好告訴你。”
楚相蘊點點頭表示理解。
“至此我與石竹清的關系大概是再無轉圜的余地了，但你與她是極為要好的青梅竹馬吧？我不想你為難，本想在開學後也慢慢疏遠你的……”
卻沒想到竟然在自己家附近又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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