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
江晚檸把禮物盒子放在桌洞，翻來覆去的把玩了很久。
她今天來的很早，就為了能第一個和顧山栩說生日快樂。
但早自習都開始了，他卻始終沒來。
只好把東西推進桌洞深處，眼楮盯在課本上，心里卻忍不住的亂想。
是不是發燒了所以沒來？
但是他要是發燒了的話，林西生這個藏不住事的肯定早就說出來了。
而今天林西生莫名的安靜，一點不像平時活力滿滿的樣子。
“大點聲啊！沒吃飯嗎你們，你們背書是背給我听的嗎？還是說考上大學是讓我上的？死氣沉沉的，沒點精神勁！”
鐘主任巡邏到了他們班，听到那時有時無的背誦聲就來氣，拿著木棍敲了幾下桌子，試圖讓他們精神一點。
江晚檸晃了晃腦袋，強行讓自己集中注意力。
——
顧山栩一直睜著眼楮躺到了九點半，外面廣播里正在放跑操的歌曲。
他沒去教室，就這麼待在宿舍里。
估計小同桌現在正跑的氣喘吁吁，說不定還會假裝鞋帶開，離開隊伍系鞋帶。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換上平時的衣服，準備翻牆離開學校。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媽媽的忌日。
就因為媽媽的離去，他再也不敢過生日了。
清安陵園。
顧山栩像往常一樣去花店買了媽媽最喜歡的雛菊花束，還有她最喜歡吃的紅棗糕和桃花酥，順便買了一些熟食。
一切準備好後，他把東西全都擺在了墓碑前的平台上。
陵園里很安靜，這個點學生都在上課，大人也都在上班，更何況也不是什麼清明節，自然很少會有人來看望逝去的親人。
墓碑上沒有貼照片，只是刻了三個字︰虞初琴。
他把奶茶倒進一個酒杯里，手抖的不行，但是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中午好啊，今天給你買的是西臨家的紅豆奶茶。”
“我每次把奶茶倒進酒杯都會覺得好笑，你說你喜歡奶茶，死後讓我千萬別給你倒酒，說酒又臭又苦一點都不好喝。”
“生前，顧磊那個狗東西不讓你喝奶茶，說這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只有什麼都不懂的幼稚小孩才會喝，現在好啦，我有錢了，以後你想喝什麼都告訴我，我都給你買。”
“媽媽，我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她，就是之前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小女孩，我找到她了。”
他倚靠在墓碑上，就像和老朋友說話似的，絮叨著最近所發生的事情。
“這次，我不會再弄丟她了。”
這句話說完，他沉默了很久，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半了，該吃飯了。
“媽，我下午再來看你，到時候，再給你換一種新口味的奶茶。”
顧山栩簡單用紙巾擦了一下墓碑下面放東西的平台，很干淨，應該是這里值班的人每天都會打掃。
鞠了一躬後，他離開了。
在他走後，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年輕小伙從值班室出來，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
懶洋洋的把手揣進兜里，非常散漫的從第一列墓碑一路巡視下去。
......
顧山栩在快餐店隨便吃了點，又找了一家有名的奶茶店買奶茶。
再次返回陵園時，他看到墓碑前有一個男人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悄無聲息的靠近，站在男人身後，想看看他在干什麼。
男人大咧咧的盤腿坐在地上，左手拿著奶茶，右手拿著一只大雞腿，吃的津津有味。
“唉，有錢人家就是會玩啊，年年來看一個空墓碑！”
“嘿嘿嘿，不過也不錯，自己還能跟著蹭一頓好吃的。”
他猛吸了一口奶茶，沉醉道︰“啊，不愧是三十多的奶茶，就是香啊，一點都不膩人！”
“還有這豬頭肉，香而不膩！”
顧山栩越听越氣，從後面一把拎住他的領子。
“你誰啊？誰讓你吃我買的東西了？”
男人猛然被拎著領子提起來，驚恐的瞪大了眼楮，雙手高舉成投降狀。
“我我我，我是這里的值班人員！”
“我不是故意吃的你買的東西，實在是太香了，我沒忍住......”
顧山栩松開手，眼楮死盯著他手上的吃食︰“我記得值班的一直是劉爺爺，你是誰？？”
男人慌忙把手背在身後，假裝自己沒有偷吃東西。
“你說的是我爺爺吧，他年紀大了，上半年就退休了，所以我就接了他的班。”
他想起剛才男人好像說這里面沒人。
“那你剛才這是空墓碑是什麼意思？”
“我爺爺說這里面壓根沒人，所以我尋思著，不吃白不吃......”他抱怨似的嘟囔道︰“誰知道你居然回來了！”
男人說完才反應過來來，他驚訝道︰“不是吧，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個空墓碑？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毛病，年年都帶一大堆東西來看望空氣。”
顧山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每年都來掃墓，掃了個寂寞？
“你說的是真的？這真的沒人？你敢發誓嗎？”
連著三個問號，足以證明顧山栩到底有多麼震驚。
“肯定是真的啊，要不我怎麼敢偷吃東西，萬一被鬼纏身了可咋辦，我又不會沒事找事！”
男人可惜的望了一眼地上還麼來得及吃的豬蹄，口無遮攔道︰“唉，你再晚來一會會，我就能把它都吃了！”
“浪費啊，浪費！”
顧山栩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不會是顧磊當時壓根沒處理媽媽的後事，隨便把尸體扔在不知名的地方，然後為了臉面才買下這塊墓地的吧？
還是說，他的媽媽沒死？
——
十幾年前。
虞初琴蹲坐在地毯上，地上擺著一堆衣服。
她涂著豆沙色的口紅，年輕溫婉，隨手拿起一件衣服就往面前的小男孩身上比劃。
“哎呀，這件襯衫也不錯誒，我兒子長得就是好看，隨我哈哈哈，還好沒隨你爸，要不然......”
說到這不說了，她可愛的吐了下舌頭。
接著又找了一件棕色背帶褲遞給顧山栩。
“來，今天兒子生日，穿這套，咱們走英倫紳士風好不好？”
“嗯！”
小男孩高興的點點頭，抱著衣服屁顛屁顛的往試衣間的方向跑去。
虞初琴笑眯眯的目送他離開，轉身從衣櫃里挑了一件黑棕色的裙子，打算和兒子穿個親子裝。
“媽媽，我穿好啦！”
他換好衣服後，第一時間沖出來要抱抱。
“好好好，兒子真厲害，才三歲就能穿這麼復雜的衣服啦！”
虞初琴毫不吝嗇與自己的夸獎，溫柔的揉了揉自家兒子的頭發。
她往小男孩腦袋上扣了一頂紳士帽。
顧山栩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帽子，迫不及待道︰“媽媽，我想吃蛋糕！想要戴那個壽星戴的帽子！”
“好好好，咱們先去蛋糕店取蛋糕好不好呀？”